開春後的遼河,冰雪融化,河水暴漲,洶湧的河水夾帶著上遊的泥沙滾滾而來,讓整個遼河成了混濁的黃色,河的兩岸都是平坦的平原,荊棘遍地,不知名的小花在風中擺動,嫩綠嫩綠的草尖也早已冒出了頭,還帶著些許泥土的芬芳。
遼河上遊的六間房地區,河麵較為狹窄,地勢平坦,河水流的速度也不快,這是個不錯的架橋渡河的地方。
一隊隊光著膀子的士兵,躍入河中,抬著一根根粗壯的,一人高左右的木樁子,呼喊著鼓勵幹勁的號子,很有節奏的往工地上走。
這是一塊很大的工地,一塊很大的架橋的工地,河裏邊,岸上都有密密麻麻勞動的士卒,不停歇的幹著自己手中活,河中的浮橋已經架到了一半,看樣子過不了多久,這橋就能夠完工。
離河邊約半裏地的地方上有一個小小的山頭,山頭上站立著幾個模樣好似將官的人物,正在那裏指手劃腳地說著些什麼,從這些將軍和士兵的服飾來看,嗯,絕對不是大明的官服。
山坡地下麵是一望無際的士兵,他們三三兩兩地圍坐在一起休息,有的喝著手中牛皮袋中的小酒,有的斜躺在馬鞍上麵微微地恬嬉,有的則漫無目的看著遠方,有的則細心地擦拭著手中的武器。不時有一隊隊騎兵在周圍來來往往地奔跑著,運送輜重物資的馬車、牛車則被圈在一起,圍攏城圓陣裝,從如此規模的軍隊,粗略估算一下人數,約莫在二、三萬人之間,這其中大部分都是驍勇善戰的騎兵部隊,看著那些個威猛高大的馬匹就知道了。
經過大半天緊張架橋施工,位於六間房地區的浮橋很快就建起了兩座,休息中的士兵也開始出現的騷動,一陣陣的口哨聲響徹營地,騎著軍馬的軍官們不斷地來往傳達命令,那些個士兵紛紛起立,整理行動,收拾器物,看樣子大軍要開拔了。
不一會兒原本散懶,淩亂的士兵,集合成整齊的隊伍,刀槍林立,馬匹集中,整個遼河大地上充滿著肅殺的氣氛,戰爭機器已經慢慢地滾動著。
隨著傳令將官的命令,這支部隊開始從容渡河,部隊分成兩列,分別從上遊和下遊的兩座浮橋渡河,黑壓壓的人群開始快速地往河對岸行進,目標直指河的西邊。
西岸大約一裏處的草叢裏麵,躺伏著穿著綠色衣服,兩名男子,二人的眼睛閃著精光,臉上塗滿著不知名的綠色顏料,一位不時用單筒望遠鏡,望向遠方,看著什麼後,便回頭對身邊另外一位說著,旁邊那位則拿著筆和紙記錄著什麼。稍頃待大隊士兵渡過河一半時,這二人收拾好手中的物品,緩慢慢地向後退卻,動作猶如靈蛇一邊滑溜。
悄然無息的消失在草叢之中,隻留下一絲微微抖動的荊草,一切都恢複了原樣,隻有地上才看得出來有人躺過的痕跡,而這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
五月八日,寧遠城內,督師府,書房中,燈火通明,氣氛較為緊張。房間的中央擺放著一個做工精美的沙盤,盤上標注著紅、綠兩色旗幟,主廳的牆壁上則掛著一幅地圖,赫然寫著“大明遼東態勢圖”。
此刻,薊遼督師袁崇煥正和程本直、畢自肅、監軍劉應坤等人圍看著沙盤,商量的軍事部署,顯然他們已經接到了相關的情報。
“督師,根據皇上秘密的情報部隊錦衣衛所傳來的情報,已經證實東虜皇太極親率五萬大軍於五月四日西犯,前鋒莽古爾泰率二萬兵馬已於五、六兩日,從這裏!六間房,架設浮橋度過了遼河。”
程本直手上拿著一疊紙,一邊看著,一邊不斷地拿起沙盤上的綠色旗幟,根據不同的位置插下,解說著此刻的狀況。
“據我部斥候人員探察,莽古爾泰的哨馬已經行至閭陽驛,從行軍的路線來看,其兵鋒直指錦州。”程本直繼續說道。
眾人目光都隨著程本直手指的移動,而移動著,不時仔細詳看著沙盤上的地裏位置,手上盤算東虜軍隊行進的速度和日期。
劉應坤開口沉聲地道:“按照東虜部隊多為騎兵計算,不出三日即可達到錦州城下,從提供的情報來看,此次有皇太極親征,敵人來勢凶猛啊”
畢自肅臉上有些憂慮之色,接口道:“督師,錦州由總兵官趙率教領一萬五千兵馬駐守,左輔等將官率八千兵馬,理應駐守大淩河之城固守,可如今大淩河、右屯等城尚未修好,除錦州外,我軍在無堅可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