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夜色，很是奇怪，今夜沒有月亮，可能是因為月亮之神不忍心見到人類自相殘殺的慘狀，而偷偷地躲了起來。
經過一天不消停的搏殺，此刻的戰場卻顯得有些寂寥，隻有耳邊隱隱約約地會傳來，城外那看不到的地方，傷病者嘶啞的呻吟聲，隨著夜色傳去很遠，每一聲都在揪人心。
城牆人到處都白色、紅色的液體混合物，殘軀不堪的城垛子上麵，刀斧砍的痕跡，一些磚牆都被炸出了很大的口子，像是地獄來的幽靈般裂開，每一處的痕跡都有吞噬著人的生命，多數牆磚的顏色是黢黑黢黑的。每麵城牆上麵都有數口大鍋，裏麵灌滿了沸滾的油，下麵熊熊燃燒的大火，映著整個地方亮堂堂的。
城外遠處繞著錦州城，是連綿起伏，猶如繁星點點，在漆黑的深夜裏，不斷閃爍的燈光，也可能是柴火，不用說那肯定是東虜的營帳。
城牆上除了站崗警戒的士兵之外，其餘的士卒們都躲在垛子下麵歇息著，不少人的身上或多或少著掛這些彩，綁著繃帶傷口溢出了些許的鮮血，讓原本潔白的紗布，透出一鼓猩紅的顏色。
士兵剛毅的臉上，充滿著疲憊的神色，汗漬還留在那烏黑的皮膚上，無聊至極的士兵們，呆滯地坐在地上，有的在擦拭自己心愛的武器，也許就是手中武器，保全了自己性命，或為自己身邊的弟兄們報了仇。
原本昨天還在一起喝酒，一起賭錢，一起有說有笑的兄弟們，此刻卻已是天人相隔了，不少士卒都沉浸在悲痛的回憶中。
王立也和其他人一樣躺坐在士兵中間，趁著戰場間隙，休息一會兒，說不定明天還有更為激烈的戰鬥。今天他第一次上戰場，沒有書上說的那樣豪情幹雲，也沒有書上說的那樣熱血沸騰，隻是機械地裝彈、舉槍、射擊，自己記不清射殺了多少敵人，隻知道自己身邊的，平時經常玩耍，一起訓練的戰友們，個個都不在了，有的永遠都留在那城外屍堆裏，有的弟兄估計連屍首都找不到了，今天這場仗，讓自己知道戰爭的殘酷性，也讓自己成熟了許多，不再是那無憂無慮的毛孩子。
一陣幽怨的，如訴如泣的笛聲在空寂的黑夜中響起，訴說著對親人，對戰友的無比的思念，那九曲回腸辦的曲調，讓士兵們聽的入神。忽然笛聲變得激昂熱烈，不斷變幻的曲調，猶如鼓點版，每一聲都吹進了戰士們的心坎裏，奮進的笛聲，讓人聽了熱血沸騰，高亢尖銳的聲音，訴說著對入侵者的痛斥，也展現出守衛著誓死保護家園的氣慨。
王立轉過頭去看城外，他發現了城下，有人影晃動，警覺起來，拍動了旁邊的伍長，悄聲說道，“大哥，你看那邊有人，是不是韃子晚上攻城啊？”
王立身邊坐著一位大漢，三十多歲，粗粗的濃眉，方臉大耳，青銅的色臉龐，顯得堅毅無比，一看就是名老兵。他左手受了一點輕傷，但不妨礙作戰，他依據王立的指點，轉過頭去，睜開了大眼搜索著，終極籍著昏暗的亮光，看清楚了下麵活動人的裝束，果真是韃子，再仔細一看，不由地舒了一口氣，木木地對著王立道，“沒事，韃子沒攻城，他們這是在拖拉戰死者得屍體，準備運回去燒掉，這是他們的習俗。”
王立好似明白了什麼，“哦！”看了兩眼，又動了動身子，不再去管他了。靠了一會兒，王立又好像記起什麼似的，問道：“大哥，你今天殺了多少韃子？”
王立旁邊的大漢，沒有睜開眼，他在假寐，鼻音很重地說道：“俺也不清楚，反正是一陣子亂打，估摸著也有十來個吧。”
“大哥，問你一句，你和韃子兵麵對麵幹過仗沒有？”王立有些好奇地問道。
“唉！幹過，怎麼沒幹過呢”大漢歎了口氣。
“他們說韃子兵很厲害，一個可以頂我四五個啊”王立又說道。
大漢這會兒睜開了眼睛，臉上浮現了驚悸的神色，“那是天啟六年，俺在覺華島上的時候，那是韃子兵的首領是努爾哈赤，他攻打寧遠城失敗，轉而來攻打俺們覺華島，島上隻有幾千兵馬，那一場仗，那個慘喲，現在俺想起來就怕，韃子兵將島上的幾千人馬殺得個精光，俺是被炮彈震暈了，才撿了一條性命，俺的親弟弟就在那兒死的，俺就發誓一定要為弟弟報仇，所以俺逃了回來，繼續當兵，繼續殺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