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妍詫異地看了徐生一眼:“他隻是一個畫家,又不是記者私生飯,你至於這麼緊張嗎,況且我現在是金瑪麗,不是金泰妍。”
徐生聞言,讓開半步,對男人說道:“那你畫吧,不過快一點,我們趕時間。”
男人似笑非笑:“放心,絕對會很快的。”
他從背包裏取下畫板和畫筆顏料,然後與金泰妍直麵而視,笑著問道:“嗯,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季節?”
金泰妍仔細想了想,忽然說道:“冬天,下雪的日子。”
男人擺好畫板,手上的畫筆對著金泰妍進行人物構圖,又把需要的顏料迅速調好,填滿畫板上堆放顏料的小圓裏,弄好一切之後似要開始。
徐生臉上的疑惑越來越濃厚,這個男人基本功做得很好,但是根本看不出有奇特之處,可那種冰冷直接的敏銳直覺隻要出現,就一定不會有錯。
或許有什麼地方被他遺漏了。
然而……
下一刻,徐生猛地睜大雙眼,神情極度震驚,像是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議的事情,那抹湧動的獨特情緒竟然主動放大無數倍。
在男人抬起手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寂靜起來。
他的身後像是有無數的黑暗侵襲而來,將四周的漢江橋完全吞噬,繼而天地成為一片無邊無際的雪白。
徐生的眼眸裏似有鵝毛般的大雪飄然而落。
那個男人的動作行雲流水,他下的每一筆都泛著奇異的芒光,似乎真的有一個蒼茫浩瀚的風雪世界在他的手中徐徐鋪開,從頭至尾,他的雙眼都帶著漫不經心,似是世間的一切於他而言,隻是渺小如沙。
金泰妍的表情漸漸變化,那一秒,她仿佛從這個男人的畫筆下看到那片寒冷的冰天雪地,畫紙上渲染的純白此刻無比逼真,如同真的有那麼一個滿是蒼茫白雪的世界存在。
徐生這一刻驚訝地張了張嘴唇,這種詭異的畫法他從未見過,而那種近乎以假亂真的畫麵卻讓人似如身臨其境,如果不是他處於這種極度專注的狀態,恐怕也會像金泰妍一樣產生恍惚的感覺。
眼眸再次閃爍,連同那抹獨特的情緒一同湧動。
無比認真!
極度專注!
可是下一刻,那片蒼茫的白雪徹底撕裂起來,到處朦朧一片,徐生什麼也無法看清。
男人嘴角悄然露出一抹冷漠的笑意。
眼裏是不屑與嘲弄。
而金泰妍看著那個男人畫畫,腦海裏的記憶像是被掀開無數頁一樣急速翻騰起來。
刹那間她的思緒仿佛回到了很遙遠的時光裏,回到了那個隻剩下……她一個人的冬天。
直到那個男人停止作畫。
他慢慢抬起頭,眼神的淡漠又變成漫不經心,將畫筆和顏料隨意扔掉,拿著畫好的畫來到徐生身邊。
徐生沉默,想要說話,卻隻是看著男人把畫塞到他的手裏。
男人經過他的身邊的時候,那把聲音無比平淡,卻充斥著一種站立高處俯瞰而下的意味:“這幅畫,有你這一生或許再難觸碰的東西。”
“所以說,平庸的人,相當可悲。”
那嘴角的可怕弧度令徐生猛地一顫,仿似不能呼吸一般。
待那個男人離開後,徐生他突然低頭看著那幅畫,眉頭緊皺起來,他緊緊地攥住這張畫紙的邊緣,目光低迷,死死地咬緊嘴唇。
夕陽最後的餘光灑落,仿佛散盡最後一絲的溫暖,光芒從徐生沉默的臉上折射下來,最終清晰落在那幅畫卷的人物上。
赫然是……
金瑪麗站立風雪之中悲傷無助的模樣!
徐生猛地回頭看著金泰妍,而此時的她抿緊嘴唇,目光複雜,似是在這幅畫中看到了遙遠時光中那個久遠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