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雲望山跑死馬,極擅於奔跑的鹿馬獸也經不住望山之路,更何況是小小少年的流光之於千丈瀑布。
從日在正中便開始不停歇的攀爬,到了這日影西斜眼看就要落下崖壁,流光抬頭望不到任何,頭頂除了凸出的黑石便是嘩啦白水,左右看去也是無邊,竟不知自己何時已經從瀑布一邊爬到了中間。往下望去更是無奈震驚,無力道:“這怕是有兩個來時辰了,我竟隻爬了這數十丈高度麼?”眼下瀑布腳下依然清晰可見嘩啦雪色水花,水牆沒入潭水形成的洪流依然清晰無比,他這忙活了半天卻並未見成效顯著不由有些灰心煩躁。卻不想他這般速度已是驚人,這崖壁且不說下凹上凸極難攀登,這千百年的衝刷浸潤每一塊石頭上都是寸許黑色石垢,上麵還有絨絨青苔滑膩非常,便是有上等法訣也莫可奈何。加之這石塊極不均勻,不少地方都已被狂水衝刷落了那嶙峋之處隻餘平滑切麵,落腳之處少之又少,往往上升一丈便要左右尋找突破口移動數十丈之遠。流光小小年紀還是重傷在身,這兩個時辰有餘的時間能上得了數十丈已是不易。
流光卻想不到自己這般表現已是如何如何的驚人,他隻一心隻道這崖穀之中日落極早,眼看西麵崖頂便要吞噬烈日,落日之後這崖穀中沒了陽光直射,光線不足他便是斷斷不能再繼續攀爬了。為今之計須得尋找一處落腳度過這冰冷長夜才好,隻是這身處崖壁,又哪是那般輕易便能找到容下一人流連之處的。
一時有些急躁,左右四顧片刻隻覺身處絕境,與大自然相比自己小小少年竟是這般渺小。畢竟年少,三年來總是在燕行空溺護下成長,之前闖過重重難關已幾至極限,誰想這磨礪並未結束仿佛越來越難以跨越。原本不安,如今業已落日這般上下不得動彈不行之境,心中更覺委屈,嘴巴一扁低呼道:“師傅,你怎的還不來找徒兒。”
卻不知那在樹洞結界前不眠不休七八個日夜的燕行空,如今形容竟比三年前初遇流光之時還要邋遢頹然。盡管試過所有方法竟都無法突破那神秘結界,隻得眼睜睜看著屬於流光的那點氣息漸漸變淡,他卻毫無辦法。可他沒有放棄希望,他相信流光的聰慧,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消失在這結界之後,他深信流光會有辦法好好活著,他不會有事。一雙深邃的眼黑得發亮,竟讓這一張邋遢髒亂胡子拉雜的臉看起來別樣堅毅沉穩。
流光委屈也是瞬間,毫不懷疑燕行空已經發現了他的失蹤並且也找到了自己失蹤的結界。然而那結界神異,自己也是機緣巧合了悟那等天機方才破了結界,師傅強大無雙他自然知道,隻是這有的事情是靈感一閃與悟性的產物與實際修為關係不大。那聞人無庸既然能得了凶獸內丹定然並非簡單之輩,也算是應了個名兒不算庸才,可在這隱龍潭時間極長不也拿這神秘結界一點辦法也無。所以當務之急是穩定心神自己解決眼下困境。
想了想師傅正在努力尋找自己,當下心中安定不少便不再怨艾,流光有些惱自己堂堂少年竟酸了眼,硬逼著將眼裏的濕氣逼下,後來幹脆大喝一聲將腦袋伸到那千斤重水之下清醒清醒。無奈那瀑布自半空落下重力可不驚人,這幾乎毫無防備的一下打在流光頭上重如千斤幾乎將他自岩壁上掀了下去。所幸吸字訣用得極好這才堪堪貼在岩上不至落下,看一眼腳下,雖自覺這麼點距離與兩個多時辰的努力不相符,可著實不低。‘這般高度落了下去豈非砸壞了。’心下一涼不自覺手心一癢,背心腳心也出了一陣薄汗。
深呼吸片刻可不敢再拖延,力聚於目觀察目所能及之處,這太陽眼看落下崖壁,穀底已然落入了崖壁陰影之中,也隻得他這瀑布之上有些高度方才依然受著陽光垂青,可不能再拖延。
凝心定神心下也安靜不少,沒了浮躁竟覺靈覺空前廣闊。眼前眼後不是黑石便是白水倒也無甚收獲,隻耳中卻仿佛隱約聽得一陣與瀑布轟隆並不相符的風聲。呼嘯嗡鳴雖不甚響但卻準確的被此時心境空靈的流光捕捉到。流光聞聲霎是好奇,‘這聲音可不像是瀑布,分明是風過罅隙而生,且若是由瀑布墜落所生厲風過處定不至於這般輕緩,這顯然是旁的地方有風吹過的響聲。聽這風聲也似乎極近,想必定然是我附近所出。我如今身在這半天岩壁,有風嘯之聲那便說明我附近定有一處空洞,隻要找到便定然能尋到法子容我暫時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