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酒下肚,陳天同的情緒似乎穩定了許多。然後他開始抽煙,喝酒,一口東西也不吃。
“老大……犯不著跟他置氣,他不幫忙查,我們兩個查,也是一樣的。你別氣壞了身體……”我安慰道。
“安然,不是那麼回事兒……”老大歎了口氣說,“其實我也知道,我們這樣有點瞎忙活,我們又不是警察,能查出個啥?就算查出來了也不能抓人,可是……可是要我什麼都不幹,我覺著對不起老三!”
“老大……咱們沒瞎忙活,咱們做的事情更定會對破案有幫助的。老三……老三都看得見的……咱對得起兄弟……”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很沒有底氣,因為我不得不懷疑張翼山參與了“鋼琴爆炸事件”。
張翼山啊張翼山,你要是真的做過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對得起老大和我麼?
我在心中呐喊,猛地灌下一整杯白酒。
“十一天前,咱們四個就是坐在這裏喝酒的,可現在就剩咱們倆了……”老大傷感地說著,又悶頭喝酒。
“老四他一時迷糊吧,他畢竟還是我們的兄弟,是吧?”我說。
“哼,兄弟!嗬嗬!”陳天同冷笑道,“安然,你是我的兄弟,就你是我的兄弟!咱們倆為了老三的事情到處拚命,可你知道吳立凡那小子在幹什麼?他他媽的泡妞哪!他知不知道,要不是因為老三死了,他能有機會認識人家那麼漂亮女孩?”
“吳立凡跟誰談戀愛呢?”我聽到老四的桃花運和張翼山的死還有關係,不由得警惕起來。
“曾莉莉啊!我早就看出來了,周日見麵會的時候吳立凡就一直死盯著那個曾莉莉看,就他媽的動了心思了!就在今天上午,我還看到他和曾莉莉在一起有說有笑的!”
“不能吧?”我脫口而出。我實在不能想象曾莉莉和吳立凡在一起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曾莉莉,大美女,鋼琴超牛,又是最後歡迎的校園廣播主持人,追她的人應該不計其數;吳立凡,小個不高,其貌不揚,最要命的極其邋遢。曾莉莉居然能喜歡他?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哼!”老大說出了我心裏正想著的話。
“算了別管他了,喝酒喝酒,今晚上咱哥倆不醉不歸!”我說著,將我們兩人的酒杯倒滿——是啊,現在隻有我和陳天同最親密,最近發生的事情讓我們的感情更加牢固,我們是真的親如兄弟了。
說是不醉不歸,其實最後先醉倒的還是我,陳天同的酒量太大了。
回寢室的路上,老大粗大的胳膊架著我,我腳下站不太穩,可是心裏卻很清楚。喝酒這東西就是那麼奇怪,為了忘卻憂愁而喝酒,卻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憂愁。
“借酒澆愁愁更愁!古人,古人誠不欺我!”我醉了。
“知道你愁,兄弟,知道你愁,咱們早晚查出凶手給老三報仇!”老大一邊安慰我道。
我苦笑一聲,不再說話了。老大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我心裏愁是因為我確信了張翼山與“鋼琴爆炸”事件有著不可否認的關係,我回憶起來,在我們學校的“農園食堂”被炸之後,張翼山曾經給我講過如何製作土炸藥,如何製作觸發器!
張翼山的動機也非常清楚,就是為了讓他心愛的莫小惠贏得比賽,沒錯,我清楚地知道,為了莫小惠,張翼山可以做任何事情。
我們的好兄弟,那個老實的好人,那個敬神忌鬼的張翼山,居然犯下過那種可怕的罪行!
這些話我能對誰說呢?老大陳天同?不,那不可能,他因為張翼山的死悲痛萬分,現在要使告訴他我們為之傾盡全力的人做過那種事情,老大也許會崩潰的……
我頭一次知道,一個秘密必須藏在心底的滋味是多麼可悲,可怕……
老大結實的肌肉碰在我身上,我甚至能聽到他的呼吸聲,可我卻感到寂寞……我的心裏全是吳敏的影子,我知道我醉了,嗬嗬,為什麼要想起吳敏呢?嗬嗬……
突然,一陣機動車的轟鳴聲從身後響起,強烈的燈光從身後射了過來。我心裏一個聲音驚叫“不好”!
可是來不及了!
摩托車呼嘯著從我身後衝過來。我聽到了“哢嚓”一聲,同時感到一陣無一言表的劇痛從手臂傳來。還沒等我明白過來,我的身體已經被巨大的慣性刮了起來,一頭正撞在一個大樹上。
天旋地轉……頭好暈,不是喝醉了的那種感覺,而是又痛又暈,耳朵嗡嗡直響,好象有一根粗大的麻繩從我一個耳朵貫入又從另一個耳朵穿出,然後有人用裏拉扯兩頭。
我知道我的眼鏡被撞碎了,眼睛和臉頰火辣辣的疼痛,我看到紅色的天空,紅色的雪地,還有紅色的老大正在向我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