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華麗寬大的廳內,卻並未如想象般歌舞升平,觥籌交錯,鼓樂齊鳴,人聲鼎沸,反是與眾多宴會相反的情況出現在了伊什塔爾的麵前。
她們這群舞娘剛剛走入廳內,王坐高處酒杯形狀的東西直直的砸向大青石鋪設的地麵,杯子碎了,酒水灑了一地。清脆的聲響如爆炸開始的導火線,熄滅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興奮與熱情。眾人怔住了,全部停止了先前的動作,僵化在了原地。
伊什塔爾心下一驚,卻因心中定要證明實情,毫不遲疑地抬頭向剛剛發火的王坐那人看去。直覺告訴她,那人一定是烏魯克國的國君了。
還沒等到她見著那人的臉,男人就迅速轉過了身,黑發高束,衣著華貴,他負著單手,另一隻大手輕放在椅背上。他不動聲色的靜靜默立,底下的大臣、貴族、侍者、兵士以及來此地參加表演的人們,無一不屏息靜氣,一動不敢動。有一些緊張地站不住的人,因害怕已經跪倒在冰涼的地上了。
“怎麼不繼續了?”淡薄隨意的聲音從宴廳的最高處庸懶的傳來,聲音的主人隨手端起一旁的酒杯,背著眾人喝了一口酒水。
這樣的背影,這樣的音色,伊什塔爾潔白的手指緊緊的攥在了一起,另一隻手則抓握著長裙無法令其放鬆下來。
“陛下……臣,有罪!”
一個老頭顫抖著,撲通一聲跪趴到地上,如傳染病的聯鎖反應,廳內的所有人全都整齊一致的跪到了青石地板上,雖然不清楚出了什麼事,但伊什塔爾也不得不跪了下去,如其他人一般將頭低下緊貼地麵。
“罪?”王坐前站立的男人轉過了身,似笑非笑道,“什麼罪?”
“臣,不,罪臣……”他擠了半天,不知從何下口,突然間挫敗道,“罪臣,實在愚昧,肯請陛下明示。”
他帶著輕快的譏諷語氣,漫不經心地說著,“你不是說,戰前鼓舞人心的出征酒宴必不可少嗎?這怎麼會是罪呢?百裏開外便是基什的軍隊,鼓動士氣怎肯缺少?士氣受挫可是大大的不妙啊!這樣奢華的夜宴,這般美妙的歌舞,讓人流連忘返呢!你說是吧?!”
“陛下!”那老頭兒刹那蒼白了臉,驚恐萬狀,他匍匐在地,顫顫微微,“動搖軍心這等事情,臣不敢啊!臣怎麼會有如此膽大包天的禍害之心……臣等還盼望著陛下大勝基什,攻下烏爾、萊伽什、埃利都等各國邦,一統美索不達米亞平原啊!”
“萊伽什”的名字從那老頭的口中說出的時候,伊什塔爾一時還未有反應,等到老頭兒說完最後一句話,伊什塔爾怔忡中忍不住張開嘴巴,自己的右手下意識地捂住了雙唇,若不如此做,她會當場喊出聲來。
眾人卻在當下,此起彼伏地高呼:“陛下英明!必會大獲全勝,統治美索不達米亞平原!陛下萬歲!”
“陛下英明!烏魯克國萬歲!”
……
緊緊咬住指甲的伊什塔爾,不可置信,眼前發生群起的激情澎湃,眾人對君王的盲目遵從。這位國君竟然容許他的臣子,在夜宴這樣的公開場合,如此大放厥詞、不可一世。難道他不知道這樣的場合中各國細作或各地行遊的戲子,會將今晚發生的事情,君王群臣說過的話傳遍開來?並會在各國鬧的沸沸揚揚引起糾紛嗎?各國必然會在警惕中做好應對的萬全準備,或許他們會針對烏魯克國的各種威脅而聯結一至,變成同仇敵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