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小燁憋著淚，咬著嘴唇站在範小軍麵前。看著她這幅模樣，範小軍不覺想起兒時那個個頭小小，紮著兩根羊角辮，臉上手上滿是創可貼的一臉倔強的小姑娘來。每次跟人打了架，她都是這樣氣鼓鼓地背著手站著，問她什麼都不說。當然以範小軍的腦力和行動力，即便是妹妹不肯說明，他也能循著各種線索找到當事人，並且以大人的手段從對方家長的層麵上施壓，依情節的輕重對其造成不同麵積的心理陰影；因為這樣，很快同齡的孩子就沒人敢跟範小燁一起玩了。
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說得過了，範小軍略微思考了一下，換成盡量平和的語調和詞彙。“你明年就要畢業了；而現在的形勢是，即使體能測試滿分，也仍舊需要通過文化知識筆試才能邁入警察行業的門檻。你這樣下去，保管畢了業也找不著工作，變成個家裏蹲……”
範小燁說，“那不就跟哥一樣了嗎！我們可以天天在家裏，一起打遊戲了！”
範小軍瞪了她一眼，範小燁恍然大悟道，“哦，忘記了，哥是裝作家裏蹲的樣子，實際上不是真正的家裏蹲。”範小燁的心情已經完全平複，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甩下一句“哥你要沒別的說的我就先回房間了”就逃也似的跑出房門，留下範小軍默然地坐在床邊。一段時間後隨著蹬蹬蹬的腳步聲，範小燁氣喘籲籲地重新摔開門，大叫道，“哥！我的COSPLAY道具全都不見了！”
範小軍不看她，也不回答。範小燁自言自語地說，“家裏沒有其他人來過啊，爸媽也都出去旅遊了，為什麼……”範小軍緩緩說，“小燁，你現在還沒到玩物而不喪誌的年紀，等工作、事業、家庭都穩定了，再考慮個人愛好也不遲……”
範小燁瞪大眼睛，“難道……”範小軍不做聲，一邊伸手擋住憤怒的範小燁揮過來的拳頭。“……難道是哥幹的嗎！太過分了，又擅自進我房間！”範小燁氣急敗壞地大叫道。
範小軍站起身，對範小燁說，“下學期，如果你所有科目的成績都到及格線以上，我就把這些玩具還你。不然——”他用擔憂的目光盯住妹妹，搖了搖頭。範小燁回瞪著他，範小軍毫不退讓，兩人就那麼對視著；一段時間後，範小燁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我就是不喜歡哥你這樣的目光！我知道我跟哥不一樣，我很笨；哥覺得很簡單的東西，我就是做不到！從小到大，都是別人給我安排好要走的路，可我也想像個普通的女孩子那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又不是喜歡才長這麼高的！……”
範小軍有些訝異，範小燁還從沒向他發過這麼長的牢騷。他伸出手想拉住妹妹，可範小燁已經頭也不回地摔門跑出去了。經過蹬蹬蹬的腳步聲，大門打開又關上了。
範小軍僵在原地，思考著此種狀況的成因和對策。長久以來，他習慣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對待他人的想法，一概使用專業的思維和模塊化的知識加以分析解決，甚至對自己的家人也一樣。他一直覺得，隻要感情是真摯的，目的是純粹的，手段和方式無可厚非。
繁忙的公務使得範小軍並沒有過多時間停留在私人事務上。內線消息已經塞滿了提示框，範小軍努力搖搖頭，接起內線電話；另一端傳來聯絡員的聲音。“頭兒您快自己看看吧，我就不多說了……”
範小軍花了三個小時才看完了小說科發來的報告。各種跡象表明，在短短數天之間，ACG二處就已經建立起了一整套足以撼動網文秩序的龐大體係。
“這怎麼可能呢？”範小軍完全被震驚了，不覺說出聲來。要知道，為了建立垃圾小說充斥擠壓網絡文學市場的現有體係，培養出隻能接受快餐文學的廣大受眾，兩代SFA耗費了十幾年心血，才初步有了今天的效果。因為文學藝術是不可複製的，即便是這些套路文、快餐文、意淫文，也需要有人一字一句地敲打出來；那些大型網站的人氣，也是戰忽局工作人員十年如一日堅持更新而逐步積累起的。僅在範小軍就任之後，他就親眼目睹了十幾名優秀的同誌戰友嘔盡心血，為保證日產萬字而先後倒在鍵盤前的慘痛悲劇。這些共和國烈士的付出，絕不是沒有道理和緣由的。退一萬步講，即便是二處使用了不可知的手段，已經挖走了一大批網絡寫手並建立起了有足夠人氣的新站點，他們也絕對、絕對不可能一下子就生產這麼大量的文字出來；而沒有數量保證，現在的讀者是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除非他洪一有讓時間拉長的本事，能夠把一天當一年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