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被這個國家稱作“督座”的那個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我曾經看過那麼多年輕麵龐上向往著夢想的眼睛,但沒有一雙能像當年他的那樣看得那麼遠、閃動著深邃的光芒;你在和他對視的時候,往往看到的是整個宇宙的星河,他也從來不吝於表達他那為理想付出一切的澎湃決心和仿佛馬上就能把一切付諸實現的強大行動力。所有人都不懷疑他會是這個國家的救星,連領袖也不例外。走到今天這一步,我,是有責任的。
……
範小軍臉上掛著淚痕,坐在局座病床邊的椅子上。情緒才稍稍平複的他一看到局座那滿頭的白發、深深凹陷的眼窩和依舊和藹但疲憊的微笑,就禁不住再次淚水泉湧。經過多次手術和理療,這副為國家已經鞠躬盡瘁的消瘦身軀,不得不再次撐起沉重的擔子。
局座像自語般說著他跟督座早年的往事,說著他們同窗求學、同袍奮戰又最終分道揚鑣的故事。他說;
“早年海外留學的經曆,使西方人民自信、自強,充滿創造力和生命力的一麵深深印刻在他的心裏。回到國內後,那時我國民眾迂腐、自私,素質低下而又見識短淺的普遍模樣又讓他感到巨大的落差。而剛剛開放之後思想和信仰的混亂、自由市場與僵化體製之間的矛盾,加上他那固執己見的性格,又使得他的事業和生活都幾乎步入絕境。這時領袖慧眼識真,才將他從絕望之中拯救出來;也因為這樣,他終其一生,都將實現領袖的理想作為最高目標。”
“領袖認為,所有的問題都是經濟的問題。有富才有強,才有堅固的國防、繁榮的文化和自立的人民。而國際資本體係已形成數百年,試探著開放的貧弱國家想要占據一席之地尚且不易,迎頭趕上更是癡人說夢。所以我們一定要不按常理出牌,走出一條本國特色的發展之路。等到經濟繁榮、國力強盛了,再改革體製不遲。”
“但在這一點上,他卻始終抱有懷疑。因為我們北方的龐大國家便是例證;擁有著世界上一流軍事、經濟實力的國度,其政策依舊高壓獨裁,其人民依舊飽受磨難,其軍隊依舊驕橫跋扈。他認為隨著國力和軍力一步步強盛,少部分人的統治隻會更加穩固,慣性與控製力使然,會使政權與話語權緊密連接在一起,人民被愚弄和欺騙,離實現自由民主的目標會越來越遠。我一定程度上同意他的觀點,但他的諸多主張,就像他的性格一樣,實在太過激進。”
“領袖在最後的時光裏,對我說;你的同伴是個披著政客外衣的理想主義者。未來之事不可預測,這個國家的發展需要他的才華與能力;但如果有朝一日名為夢想的罪惡蒙蔽了他的眼睛,我希望你有終結他的決心。”
局座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去了。範小軍思考著他的話,在心裏將沒說完的部分補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