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在榻沿坐下，滿麵的擔憂不掩。他並未望向我們，隻是擺了擺手道，“李太醫先下去吧，你們倆起來。”
先魏公公一步，我從地上噌的竄起，隨後仍舊緊張的注視著德妃。而另一邊，李太醫行過禮後，隨著一宮女出去抓藥。
皇帝的眉頭緊攏，冷眼掃視了殿內一圈，接著望向德妃的眸中，帶著深深的疑慮，“好端端的，怎會中毒？”
漫不經心的一句，卻是讓人頓感膽戰心驚。主子若是出了事，做奴才的必定難辭其咎！
殿裏侍候的太監宮女，一下子齊齊跪了下去。跪在榻邊的倆位宮女麵麵相覷，繼而其中一人仰起頭直視君王，神色自然的回話，“娘娘先前還好好地，方才吃了塊點心，就開始嚷嚷著胃痛。”
“點——心？”康熙刻意拖長聲調，將那二字嚼的越發清晰。
“墨兒，別亂……”
德妃還未能阻止，墨兒就已跪爬上前，快語全數道來，“就是皇上方才賜的八珍糕！”
八珍糕？！我心下頓時一驚。那盤點心是從乾清宮端出來的！而皇帝的飲食又都有用銀針試過毒。若此時說因糕點中毒，那最大的嫌疑人，便是送點心過來的我！
“如此說來……”康熙語氣疑惑，臉上卻沒有過多表情。
“如此說來，送東西之人嫌疑最大！”順著他的話接下口，接著我雙膝前屈，再次跪下身子，仰頭肯定說道，“但曉夢是無辜的！皇上，方才曉夢來送賜物，叫了禦膳房的倆名小太監，他們可以證明曉夢的清白。”
上方的康熙瞥向身側，魏公公立即心領神會，快步走了出去。皇帝拿起新送來的茶，舉杯欲飲之際，抬眸睬了我一眼。
禁不住，我微皺起眉。那雙幽深的眸子中，像是在說……
眼睛轉了圈，而後暗暗斂下。轉動著指間的戒指，咬唇暗暗忖度著。難道，事情並不像料想中的那般簡單？
不出一會功夫，魏公公便帶著那倆小太監匆匆趕了回來。隻見他們倆一臉惶恐，忙跪下身去，叩頭請安，“奴才參見皇上、德妃娘娘——”
“方才，你們隨嬰曉夢送東西，那食盒……可有人動了手腳？”
小太監並未直接回答，而是悄悄抬眼望了下前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跪著的墨兒麵色無異，隻是膝蓋微微挪了下位置。心頭猛的一沉，不祥的預感自心底攀升而起。
“回皇上的話，奴才看見……看見嬰姑娘往食盒裏撒了些什麼……嬰姑娘說，若我們膽敢說出去，就、就、就要了奴才們的命！”其中一人顫抖回話，大顆的汗滴自兩頰滑落，接著不斷磕起頭來，“求皇上給奴才們做主啊！求皇上給奴才們做主啊……”
如遭雷亟！我愕然的瞪大雙目，半刻說不出話來。胸口起伏不定，隱在袖下的手用力緊握，就連掌心都忍不住冒出汗來。
不曾料，他們竟會睜眼說瞎話！
百口難辯，隻覺焦急萬分。如若證據確鑿，那我可是死罪！抬眸對上皇帝的眼，迫切的想要讓他相信，“皇上，曉夢冤枉。”
“既然你說冤枉，那有何憑征？總不能——讓朕徇私枉法吧！”康熙自在的靠在椅背上，神色淡漠，讓人看不出任何異樣。
然我卻聽出他話中的深意。矛頭已全部直向我，饒是再怎麼解釋，也是顯得蒼白無力。若是拿不出證據，就算康熙有心幫我，也容不得他不下旨辦我！
康熙五指在桌麵上輕叩，視線不經意的落在我身上。他另一手拂上胸口，在心房處輕拍兩下。瞧見他自然無異的動作，我微眯起眼，繼而斂眸暗暗思忖。
對了！康熙曾說過：若是攻人，定先攻心！
五指一收，隨之緊緊攥起。待我再抬起頭時，嘴角已然勾出抹笑。不顧他人臉色，雙手撐著站起身來，“皇上，曉夢能證明自己清白。”
康熙聽聞，並不言語，隻是單手撐著下頷，神情似有疲倦，然眸中卻驚現出一抹意興盎然。而其旁邊，德妃則神色淡然，似乎事不關己。
“皇上，曉夢有一個不情之請。待會兒，定要讓曉夢全權做主，任何人不得幹涉！”
康熙微微一頷首，算是應許。魏公公見狀，忙趕至我身邊聽候差遣。側坐的德妃明顯一愣，繼而麵色平靜，隻是一雙美目直直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湊到魏公公耳畔，輕聲道出全盤計劃。待我退開身後，他深深望了我一眼，便麵無表情的走到一小太監身前，“來人啊！將他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