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你身上的傷，得趕緊包紮一下。”十爺單手撐地站起，整個手背都浸在血水中。而後他一手用力，將我從地上拉起。
我踉蹌一下，腳步有些不穩。十爺忙的攙扶住我，慢慢朝剛到的馬車走去。好在先前那官員留下倆人，方才一個跑進城，為我們找來輛馬車。
上車之際，我忍不住側頭回望。屍體淩亂的躺在地上，一具具早已冰冷。不是沒見過死人，可那倆人……是為了救我而死的！壓下眼簾，頭也不回的邁步上車。
你們的家人，我嬰曉夢定會照顧好！
馬車不比轎子，一路都顛簸得很。十爺靠在角落，眉頭擰到了一起。他肩胛受傷的地方，雖已簡單包紮了下，可血還是順著手帕滲出，將素淨的白打染成妖豔的紅。聽到他口中溢出的痛苦，我慌忙挪身湊去，抬手試量他額上的溫度。這才發現，十爺雙唇幹裂，臉色慘白如紙，身上更似著了火般的滾燙。我心急如焚，卻又不敢催促外麵快行。
“嬰視空——”十爺冷不丁喚出口，而後望向我的神色異常認真，“你若是想哭，就哭出來吧。”
我先是一怔，繼而笑著搖頭。目光別開望向它處，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腕部那道殘留下來的疤痕，“視空不想哭——”
哭有什麼用？若是淚水能讓死去的人再活過來，那我願意將這雙眼睛哭瞎……
十爺沒再開口，倚身靠了回去，隨之閉上雙目。我動下身子，悄聲坐回原來的地方，疲憊的靠在後麵，連根手指都不想再動。
方才那一幕幕就在眼前，我還記得手中握著的劍，鮮血順著尖銳的口子汩汩而下……
雖然那些黑衣人，想要將我置於死地，可是……
我真的害怕，自己會失手殺了誰……
馬車剛停下，十爺便咻的睜開眼，撩簾率先跳下，大步向府門邁去。望著他的背影，我輕眯起眼來。十爺雖是裝作沒事，可我卻瞧出，他腳下的步子踩的有些虛。
邁下馬車，我隨意一掃，頓時傻了眼。原以為是到十爺的府，誰知……這、這不是胤禎的府邸嗎！
“姑娘，還有什麼吩咐的嗎？”一個巡城兵上前，恭敬地開口問道。
“沒有。今晚真是有勞了。”我伸手探進懷裏，想要給他們些銀子，結果找遍了全身，卻連一個銅錢都沒有，想必是在方才的打鬥中掉了，“明兒你們有空時，到福順當鋪去一趟，曉夢定會厚禮相謝。對了，那些屍體中，有兩個是十爺家的小廝。勞兩位官爺讓人抬著，一同送到福順當鋪去。”
那巡城兵點頭，客氣幾句，後跳上馬車，拉著另一人緩緩駛走。我望了一眼，旋過身小跑，急忙趕至十爺身邊。
敲開府門後，十爺沒等那人開口，便推開他直直向裏闖。我並未立馬跟上，而是先囑咐開門那人，讓他快去找大夫過來。那人一聽十爺受了傷，趕忙點頭應聲，轉身匆匆跑出府去。我回身快步去追，遠遠就聽得十爺大聲嚷嚷。
“老十四呢？老十四！出來！”
十爺肆無忌憚的亂闖，沒走出多遠，就見他身子晃悠下，整個人朝旁側栽去。我緊忙上前，兩手扶住他精壯的腰，上半身被其重量壓的後仰。想必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得趕緊給他止血包紮才行！
“爺沒事！才不用人扶！”他語氣雖張狂依舊，卻不難聽出其中的力不從心。
我不去理會，全裝沒聽見。將他的手臂掛在自己肩上，另一手落在他的腰際緊摟。誰料十爺卻是毫不領情，大掌用力揮開，一下子竟將我甩出了好幾步。
我剛站穩腳跟，就大步朝他走去。然隻邁出幾步，就又頓住腳下。十爺渾身淩亂不堪，臉上斑斑血漬，衣服有好幾道大的口子，均都被血所沁染成紅。見他這般，心中就算有氣，也不得不生生咽下！
我兩手緊握未鬆，深吸了幾口，抬腳繼續朝他走去，臉上堆起了笑容，“爺，您走，曉夢在一旁跟著。”
十爺神色有些不自然，卻是哼了聲，甩袖大步向前。我緊隨在旁，生怕他會再次摔倒。才走了沒幾步，就碰見迎麵而來的胤禎。
“十哥！視空？”胤禎瞧見我時，臉上頓露愕然，而後幾步邁到我麵前，“你怎麼也在？怎麼？你哭了？”
“老十四！她可不是我弄哭的！”十爺緊忙開口，極力的撇清一切。像是怕將自己牽扯進，竟還跳離我的身邊，一手指著我大聲說道，“我就說，你想哭就哭出來。弄得兩眼通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老十欺負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