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荒廢至此？
簡直就像，當年的裴府！
突來的黑雲，將皎潔的明月吞噬，不肯留下絲毫光亮。我仰頭望下天際，深深吸了幾口，繼續朝那個房間走去。然沒走多久，便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頭一次發現，我竟是不記得，威廉的房間在哪兒……
威廉——
這個名字早已牢牢記住，就埋在心中最深的那個地方。
心突地抽緊，額上微微滲出細汗。渾身疼的使不上力，單膝磕跪在冰涼的地麵，右手撐在身前，隻為不讓自己倒下。然任憑自己多麼用力，卻是怎樣也站不起來。
背負的太多，終是承受不住了……
“你怎了？”緊張的聲音，卻是出自我未曾料到的人口中。
我眉頭緊擰，死死咬著下唇。過了好半晌，那陣疼痛才過去。掙紮著站起，想要將扶我那人推開，無奈我連站著都勉強，根本再沒有餘力對付他。
“多謝四爺。鬆手！”惜字如金，我並不願與他多語。
身子剛扭過去，卻是又被他輕而易舉的板回，正麵與其相對，“你仍舊想著那個西洋人？是叫……威廉，對嗎？”
威廉！
一提及這二字，胸口處就會有一種窒息的感覺，那滿滿的愧疚壓的人難以承受。他怎麼可以，這般輕易地說出這個名字？！
頭竭力向後仰去，迫得眼中噙著的淚，不能留下來半滴，“在我最艱難的那段日子，是他陪我走過來的……”
裴大哥死時，我差點以為自己熬不過來。那時，甚至連嬰耀都放棄我了。隻有威廉他，一直、一直的守在我身邊，不離不棄！那段日子，我銘記於心，從不敢忘……
一陣夜風，吹散了記憶上的塵土。我按住胸口的手緊握。壓在心上的，沉重的快要讓我窒息，“我欠他的，太多了……”
那一夜，威廉決絕的一席話，將所有的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胤禎之所以能保住我，無非就是靠著那“故意陷害”來說服八爺的！
“為何，不解釋？”四爺沉聲問道，眉宇間擰起重重的疑惑。
我搖了搖頭，無奈的彎起嘴角，“先不提隔牆有耳。單說你早已認定，那我說與不說，還不都是一個樣。”
既是不信，那解釋，便是謊言辯解！
扶著我的手一緊，痛的我皺了下眉。四爺低著頭，一瞬不瞬地望著我，眼中已含信任。有些冰涼的聲音，帶著少有的柔軟。“我該早些信你！”
我先是一怔，掌心再度收攏，笑容越加的苦澀。這樣的信任，若是再早一些給我，威廉他……會不會還活著？
“等等。”四爺似是想起什麼，忙伸手摸向懷中，隨後掏出一個四方的手帕，“這個……是你的。”
我不解接過，打開來一看，呼吸不由得一窒。靜靜地躺在裏麵的，是威廉當時從我手上拿走的戒指。
手不住的顫抖，費了好大力，我才拿起戴上。冰涼的觸覺環在指跟，一股噬心的痛順著手指直至胸口。我閉上雙眼，承受心髒上那猶如千刀萬剮般的痛。
“四爺——”我頓了一下，忍住哽咽沉重啟音，“他……在的地方可好？”
“我已將他妥善安置在山中深處。”
我點下頭，抬手撫弄下鬢際揚起的碎發，順勢將眼角的淚漬悄悄拭去。葬在那地方是件好事，青鬆環繞，安逸沒有紛爭。雖是偏遠了些，可總好過被棄在亂葬崗。
“四爺的這份恩，曉夢記得，曉夢日後定會報答。”我仰起頭，堅定說道，隨之語氣驟然一變，“曉夢是回來取東西的，不宜多呆，曉夢先告辭了。”
如今這個處境，我不能再讓別人懷疑！
為等四爺開口，我便旋身自顧離開。雙手握放於身前，緊緊裹住那枚戒指。終是不堪重負，眼中的淚簌簌流下。
威廉，若是真的有下輩子……
那就請你，忘記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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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慵懶的靠在椅背上，一手執起茶杯，另一手，指尖在椅把上輕輕敲打。舉杯抿了口香茶，悠然自得的閉目養神。
聽到門口傳來動靜，我睜開眼，正好看見三爺袍角染風，踩著一地輕塵踏入房中。我放下茶杯，擺手屏退旁人。今日找三爺來，著實下了好大一番決心。
“嬰姑娘，今兒找我來，可是有事？”三爺自顧在我旁邊坐下，客套的稱呼總讓我覺得疏離。
“近日閑的無聊，想向三爺要些書看。”我眉角輕揚，親手執起茶壺，替他斟上一杯，之後推至他麵前，壓低聲音說道，“三爺，勞您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