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含德殿外,滂沱的大雨幾乎遮蔽了人們的視野,隱晦的天氣也更為這秋末的最後一場雨增添了無限蒼涼。這好似要洗盡鉛華、洗盡人們心中的罪孽,也預示這一個新時代的到來,雖然這個過程已經沾滿了鮮血,沾染了罪惡。
劉宏邱站在含德殿殿門外的宮簷下看著殿前空地上自東向西穿行而過的一老一少兩個內侍出神,雨幕中他也許永遠也想不到讓他寢食難安的那個孩子就在眼前,現實就是如此的弄人吧!而遠處油傘下的寒霜正望著籠罩在煙雨朦朧中的含德殿,他隻是用這種注視來表示對亡父的哀悼,他確實也不知自己的仇人正在大殿上望著自己。
“公公,.我父皇就躺在裏麵嗎?”寒霜問劉矩。
“恩....”劉公公答道。
“父皇是怎麼樣死的”
“皇子,先帝那叫駕崩,不能隨便用那個死子。”劉公公淡淡地說,“皇上是得了重病駕崩的......皇上本來就是天上的星君,這是要回天上向老天爺複命去了,列祖列宗曆代先皇都在那裏等著他呢.......”
“公公,有一天我也會到天上去見父皇嗎?”寒霜好奇地問。
“有一天我們都會到那個世界去見我們想見和不想見的人。”劉矩說。
“那哪些是不想見的人?我為什麼沒有不想見的人?我想父皇、想皇祖母,雖然我沒有見過皇爺爺,但我敢肯定,當我到了那個世界,皇爺爺也會喜歡我的。”寒霜說。
“曆代先皇們都會喜歡皇子的”劉矩笑了笑,又看了看雨霧籠罩的含德殿,喃喃地說:“但總有一些人是害怕見到列祖列宗的,尤其是那些壞事做盡的人,自然心中會趕到害怕。”
含德殿上,一身素衣的劉貴妃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下邁出了殿門,她的發絲稍顯淩亂,早已卸去了濃妝,臉色蒼白,如大病一般。她看了看正望著遠處發呆的兄長。
“兄長”劉貴妃走到劉宏邱麵前輕輕地說,“秋風涼了,不宜在此久立。”
“哦,娘娘......臣隻是想到一些舊事,在此思索片刻就好。”劉宏邱淡淡地衝著劉貴妃說。
“兄長已經在此站立半個時辰了,這哪裏是片刻。”劉貴妃關切地說。
“寒禹初登大寶,有很多事情需要我這做舅舅的去做。”劉宏邱對劉貴妃說,此時臉上沒有了曾經的冰冷,讓劉貴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似多年前年少時的那個哥哥。
劉貴妃不覺眼眶有些濕潤:“兄長,前朝事務繁忙,還需兄長保重身體。隻是不知洪德殿那邊大臣們做什麼反應,尤其是那個尚書右仆射葉向鈞,仗著自己是三朝老臣,從來不把我劉氏放於眼裏。”
劉宏邱笑著說:“先帝遺詔在那裏,臣子們都服服帖帖地對寒禹行三拜九叩之禮。”
劉貴妃也笑了,說:“等寒禹正式行完登基大典,定把那些瞧不上咱們的大臣都趕出朝堂.....”
劉宏邱不語,隻是遠遠地盯著遠處的洪德殿。他沒有把洪德殿的屠戮告訴他的這個妹妹,也不允許身邊的任何人向劉貴妃提此事半句。勝者王侯敗者寇,史書要如何去書寫那就看大宋帝國掌握在誰人的手中了。
2.
劉矩帶著寒霜一路越過了紫陽門、西辰門、啟宣門,走過太初宮、玉婉閣、三清殿、太液池直到禦花園。大雨滂沱,越往後宮走越感覺混亂,前朝的殺戮也為後宮的上空蒙上了一層陰霾,不時有三三兩兩的宮女內侍來回奔走,成群的士兵在各宮門要衝盤查,但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這一老一少兩個“內侍”身上。劉矩在前麵慢慢走,寒霜低著頭在後麵默默地跟。不多時,禦花園就在眼前了。
“老東西,你這是要去哪裏?”一陣尖利的長音突然在一老一少身後響起。
劉矩慢慢地回過頭去,眯著眼看著眼前的人,寒霜依舊低著頭站在原地,秋雨微寒,寒霜的身子不受控製地抖動著。劉矩看到眼前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劉貴妃身邊的太監周亮,身邊還帶著一隊禁軍,有個穿著製式與其他兵士不同的將官站在周亮旁邊,此時正冷冷地盯著自己,那眼神著實嚇人。那將官應該是不認識寒霜的,但周亮認識,這讓劉矩手裏捏著了一把汗。
“老東西?你這猴孫子喊誰老東西?”劉矩雖然心虛,但依舊挺直了腰杆,拿住當年宣讀聖旨時的淩人盛氣,他又指著周亮的鼻子說,“你個小雜種,見到你四祖宗就這個德行!你以為你是誰啊,大內總管見咱家都要禮讓三分,你不是就是........就是啟惠宮前拴著的那條汪汪直叫的狗嗎?
“你個老東西竟然敢罵我,我告訴你,我們四皇子馬上就要登基了,到時候大內誰說了算就不知道了,別仗著肖演給你撐腰,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周亮瞪著眼指著劉矩鼻子說。
“嗬嗬,咱家倒要看新帝登基你能翻出個什麼花來。”劉矩毫無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