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的野望(2 / 3)

“先決條件是人還沒醉倒吧,十天裏頭,鳳姐難得有幾天是清醒的……”

鳳婕號稱梁山泊第一酒豪,嗜酒與善飲都是出了名的,多年來就是這麼醉醺醺地把弟弟給帶大,但多數時間裏,負責在家中燒飯、打掃、洗衣的都是孫武,畢竟當姊姊一回家就醉趴在地上,少年實在也不能指望她作些什麼,一切隻得親力親為。

從學堂走回家的路並不長,路上也遇到許多結束耕作回家的村人,扛著鋤頭,三三兩兩地走路說話,見到孫武都露出笑容,和他親切地打招呼問好,相約今晚一起到他家裏去喝酒。

孫武很喜歡這種感覺,自己父母雙亡,與姊姊相依為命,但卻從不覺得孤單寂寞,或許就是因為這種感覺,村裏每個人都很和善,對自己也很好,整個村子就像是自己的大家庭,所以才會從不覺得寂寞吧。

但這些叔叔伯伯也不是隻有一張和善麵孔,自己是在不久之前,才很遺憾地知道他們還有另一副表情……

“小、小殤大人!”

“您……您也來了嗎?”

“哈哈哈哈,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小殤大人您慢走。”

本來溫和笑著的村人們,表情立刻變得驚悚而不安,像是見到貓的老鼠一樣,立正請安之後,馬上頭也不回地溜走。這一幕曾讓孫武為之瞠目結舌,但現在他也已經習慣了。

“到底是怎麼做人才會作到這樣?其實我一直很好奇……”

“沒有什麼特別訣竅,鳳姐說過,管人就像是管狗一樣,你把客人當作神,客人就是神﹔你把客人當作狗,客人就是狗。”

“所以……我們家的酒店,生意一直都……”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他們已經回到家了。孫武的居所,是一間兩層樓的木屋,上層是住處,下層卻是賣酒的酒鋪,懸掛了一個菱形的“酒”字招牌,迎風招展,還沒走近,清風就送來一陣香醇的酒氣。

這是孫武一家在梁山泊的謀生途徑,販酒維生,鳳婕本身是釀酒能手,在屋子地下挖了地窖作酒,時rì一長,酒窖中珍藏著上百壇佳釀,都是人人爭購的搶手貨,但雖然品質上佳,貨物的流動xìng也高,酒鋪的收入卻不怎麼樣,多數時候隻是剛好打平,甚至小幅虧損,因為老板娘自釀自飲,興致一來,就開了貨物與村人們共飲,結果當然是不用收錢,這種做生意的態度,帳麵上當然很難打平。

“喔喔,小武,你回來了!姊姊好想你啊!”

才剛踏進門,屋裏傳來一個甜美柔膩的女聲,跟著就是一陣颶風狂飆出來,撞倒木椅、推翻桌子衝來的碩大黑影,仿佛是叢林中的大黑熊,一下子將孫武撲倒在地,緊緊地擁抱住。

酒鋪的生意不彰,鳳婕隻得兼差賺外快,每天早上擔任村裏的早安廣播員,甜甜的磁xìng嗓音,確實如她所自稱的那樣,是梁山泊的第一xìng感偶像,不過……隻限於聲音。

如果說小殤的才能是梁山泊第一謎題,那麼鳳婕的嗓音就是第二號。初次聽見早安廣播的人,絕不會相信那個磁xìng嗓音的主人,會是生得這麼一副肥胖臃腫的醜陋模樣,遠遠望去,雙目如豆,蒜頭鼻子,圓腫臉龐像是一張大餅,過百斤的肥胖體型,看來便似一座會走路的肉山,發怒時候更仿佛是某種巨大猛獸,力大無窮,拔山倒樹。

就好比此刻,被姊姊給親密擁抱、又親又吻的少年,完全喘不過氣來,也絕對沒有半分香豔的刺激,連全身骨頭都痛得仿佛啪啪作響,從遠一點的地方來看,這百分百就是所謂的“熊抱”扼殺,一種擬似被巨熊給勒住腰部,重重扼緊,終至骨折身亡的恐怖殺著。

“嗚,姊姊,你的手……我的腰……”

“小武、小武,姊姊在家裏想了你一整天了,為什麼你到現在才回來嘛!沒有你,姊姊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嗚嗚嗚……”

“姊姊你身上全是酒味,又從早上喝到現在了吧?你這麼高興看到我,該不會……”

不用推測,眼前所看到的就是事實,孫武望進門內,屋裏亂得一塌糊塗,桌椅傾倒、酒壇酒瓶滿布、垃圾扔得到處都是,還有幾個早已醉得不醒人事的酒客,怎麼看都是一場狂歡酒會結束後的殘跡。

倒地的幾名醉漢都是酒鋪常客,其中兩個與孫武一家最是友好。姓胡的魁梧大漢,是村裏的屠戶兼肉販,常常拿些豬肉牛肉之類的東西來換酒,解決孫家的rì常生活問題﹔姓李的白袍文士,在學堂任教維生,有空就會教導孫武一些詩書文字。他們兩人都未婚無子,所以與孫武特別親厚,隻不過兩人雖然常往酒鋪跑,酒量卻沒有多好,現在一個人橫趴地上,一個人仰躺窗口,半個身體還垂了出去,用孫武的眼光來看,就是全都喝到往生去了。

“每天都是這樣喝到掛……唉,姊姊你把我放下來吧,我的腰快要斷了……”

“嗚嗚嗚,小武你和姊姊都不親,我們姐弟兩個人相依為命,姊姊辛辛苦苦把你帶大,你現在還沒成年,就已經不要姊姊了嗎?嗚嗚嗚,我好苦命啊……”

“……不要故意裝可憐,小殤就是和你學的,還有……再不放我下來,就沒有人可以幫你打掃這些東西了……”

聽到這個致命jǐng告,巨熊終於放下獵物,老老實實地退開到一旁,很快端起了未空的酒壇,跟著就發出一陣恐怖的長鯨吸水聲。

孫武滿身冷汗地踉蹌後跌,差點又一跤坐下去,姊姊在酒後的力氣實在太大,那一抱又來得毫無預兆,雖然自己極力運金鍾勁抵抗,但隻要時間再長一點,金鍾勁可能就硬生生被勒爆,造成傷害了。

“鳳姐的擁抱,好象比大木棍打身體要有效,你那麼快就把金鍾罩練上第五關,她幫了你不少吧?”

“……我的腰剛剛差點就折斷了。”

這就是必須修練金鍾罩的理由。以前白天在學校,小殤動不動就搞一些危險爆破,下午回到家,喝醉的姊姊又跑來熊抱,假如不讓身體堅硬如鐵,自己可能早就變成傷殘人士。

上乘輕功也曾是考量之一,但姊姊喝醉的時候,有如狂xìng大發的野熊,不抱到人誓不罷休,追逐奔跑的結果,就是把屋裏家具擺設毀得一塌糊塗,最後自己還得去砍柴伐木重做,代價太大,還是修練好金鍾罩讓她抱一抱,把發酒瘋所帶來的傷害減到最低。

“胡伯伯,醒醒,酒鋪打烊了,明天再來吧。”

“嗬嗬,小武,又給你添麻煩啦,胡伯伯明天再送豬肉給你。”

“李叔叔,回去再睡吧,你今天實在喝太多了。”

“小武,謝………惡惡惡惡惡惡惡~~~~~”

“………可能的話,大家請不要吐在這裏……”

把醉倒的客人喚醒送走,將淩亂的屋子打掃收拾,同時要開始晚餐的料理,就看到孫武從水缸裏舀水,一麵開始烹煮菜肴,一麵利用空檔擦桌掃地,整個動作異常地熟練。十四歲的少年在屋裏屋外忙進忙出,仿佛是一個手巧之至的魔術師,沒有幾下工夫,屋裏的髒亂就一點一點消失,桌上則多出一道道熱氣騰騰的菜肴。

當孫武脫下圍裙,把最後一道香噴噴的烤魚給端上桌,小殤已經把酒醒的鳳婕給扶上桌,三個人圍在小小的圓桌旁,點著燭光,開始晚餐。這個熟悉的畫麵,多年來一直都是如此,有姊姊、有小殤,就像其他的人家一樣,如果不是慣常的餐前祈禱,孫武幾乎就忘記自己其實是個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