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內外一個人盡皆知的不成文共識,當今天子對於繼承人、子息的渴求程度,已經到了近乎病態地狂熱程度,這個少年如果當真是他流落民間的私生子,那麼這些破天荒的高規格緝拿,正代表著他對這個私生子的重視程度。
皇帝是大地上最有權力的人,皇帝所重視的人,也就有了份量,成為旁人覬覦的目標,這一點雖非孫武所願,但影響卻已經慢慢出現。
甫一離開平陽城,孫武一行人很快被人發現蹤跡,大批追捕者跟了上來,不僅僅是官差,還有一些聞風而來的獎金獵人,被天價的懸賞金給引誘,要取下少年人頭換成百倍重的黃金,當孫武從馬車內探頭出去,被前頭一大片黑鴉鴉的人群給嚇到了。
“這麼多人?會不會搞得太誇張啊!”
“金錢的魔力就是這麼誇張。”小殤像是很感傷似的拍拍同伴肩膀,道:“比金錢魔力更誇張的,是愛情的魔力,不過鄉巴佬好象對這絕緣。”
“當我們被上百人拿刀圍住的時候,你可不可以說點有建設性的東西?不然我們馬上就要被死亡的魔力給籠罩了。”
孫武是真的感到緊張,因為自己現在的狀態,非常不適合動手,隻要一凝運真氣,佛血舍利的能量隨之牽動,覺得整個身體像是吹氣球般住外膨脹,經脈隨時都會迸斷炸裂。
香菱也有同樣的感覺。甚至感覺比孫武還強烈得多。自從武藝大成,自己從來就沒有怕過什麼敵人,往往是臉上掛著驚懼,心裏好整以暇的發笑。可是眼前的狀況今非昔比,最多隻剩下三成力量的自己,要應付這種數目的群戰,怎麼想都沒有把握,更糟糕的是……自己絕不可能舍孫武而逃,這下事情真是嚴重。
“不要緊,這些人由我來打發吧。”
緊要關頭,妃憐袖淡淡說了一句。似乎不把這等場麵放在眼裏,表現出絕頂高手的自信。
孫武與香菱有幾分難為情,卻更希望能夠一睹妃憐袖的戰鬥手腕,隻不過這個願望因為突來的變故而告吹。這次製造出突來變故的人,不是小殤,是數千名官兵,看來全都是地方軍的精銳,裝備相當優良。
軍人、捕快,照理說該是立場一致的。但這些官兵卻對追捕者發動攻擊,下手毫不容情,讓孫武等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幾個穿著高官服色的武將大呼大叫,策馬狂奔趕來,高喊“保駕”。香菱才如夢初醒,向孫武解釋。
“少爺,這些人……”
“不用,我己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遲鈍的少年,思緒並沒有那麼靈敏。不過當眼前兩派人馬一邊喊著“保護皇子”,一邊哀嚎著痛罵“狗官妄想攀龍附鳳”,他頓時明白自己成了一件可居的奇貨。
“少爺,我想我們還是先溜走吧,這裏太亂了。”
孫武點點頭,趁著全場兵荒馬亂的當口。所有人一起棄車逃逸,遠遠離開現場。
這次的事件,雖屬偶發,但卻是後頭一連串類似事件的開端。
想追殺的、想奉承的、想複仇的、想利用的……懷著各種目的而來的人們,讓孫武不勝
其擾,最後被逼得全體人員易容改扮,晝伏夜出,盡量倚靠小殤的飛行法寶來趕路,好不容易才甩脫追蹤者,成功在四天之內來到了慈航靜殿地外圍都市。
慈航靜殿不愧是兩大聖宗之一,越是接近慈航本院的範圍,附近城市的規模就越大,城市裏的寺廟就越多,看來每間寺廟都香火鼎成,憑此養活了一大批僧侶。
一座座的寺院,因為得到朝廷的技術與撥款支援,修建得美輪美奐,有些雖然說不上金碧輝蝗,但也甚具莊嚴氣派,看來占地既廣,往來信徒又多,如果不是信徒們的參拜多了幾絲世俗味道,看來還真像是極樂世界現於人間。
聽香菱的解釋,原來朝廷為了表示對慈航靜殿的尊重,每年都撥下大筆經費,供慈航靜殿本院周遭的幾個城市興建佛寺、佛塔,講經布施,甚至還屢屢豁免這幾個宗教都市的稅收,引天下僧侶來歸,所以這些宗教都市雖然不事生產,但卻是相當富裕,在這裏當和尚比當官更搶手。
梁山泊之內並無佛寺,孫武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許多的華麗寺廟,為著它的特有氣派與文化而深受吸引。
幾座比較大的佛寺,不但參拜信徒數目變多,建築裝潢上也格外用心,牆壁上或是雕刻,或是用磁磚彩繪,拚湊組成一幕幕的畫作,上頭所繪的圖形多數都是佛經故事,孫武雖然看不懂,不過看它筆觸細致,色彩華美,畫裏的佛經人物栩栩如生,確實是非常美的藝術成就。
香菱和妃憐袖輪番向孫武解釋佛經上的故事,妃憐袖雖然目不視物,但卻仍準確地替孫武解釋每塊彩繪磁磚上的故事,盡管語氣平淡,不過還是聽得出來,她也是第一次接觸到這等佛寺風情。
“妃小姐,怎麼你……”
“我曾經追隨苦茶方丈習藝,也到過慈航靜殿本院,不過都是馬車接送,沒有在附近城市停留過。”
妃憐袖回答得簡單,而孫武終於忍不住好奇,問起妃憐袖為何總是戴著奇怪的眼鏡。
“這個……”
有幾分遲疑。妃憐袖最後還是告訴孫武,自己之所以戴著特殊墨鏡,是因為正在修練一種禪門絕學,修練過程中必須長期閉目凝神。一旦練成,便能以眼發勁,傷人於無形;麵上所戴的墨鏡,從鏡片到邊框都是由奇特礦石所打磨,對修練這門絕學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以眼發勁的神功,此事聞所未聞,讓孫武大為驚異,覺得這門神功不僅奇特。而且在封閉視力之餘,剩下的感官變得異常靈敏,能夠作到許多常人匪夷所思的事,這點實在是很了不起,自己就一直想不通,妃憐袖眼晴不睜,卻能“讀”出牆上磁磚彩繪的圖樣,那究竟是如何做到?
憑聽力嗎?這有點不可思議。憑嗅覺嗎?這就更是難以想象了,像是自已站在這邊。除了焚烷檀香的濃濃氣味外,就隻聞到一種異樣的酸味,此外便一無所有。
“咦?這股酸味是什麼東西地味道啊?好熟悉的氣味。”
這股酸臭氣味似曾相識,以前在家裏的時候,偶爾夜裏山風狂吹,空氣中就有淡淡的酸味飄來。一飄即逝,時間很短,孫武問過姊姊這股氣味是什麼,早已喝得大醉的鳳捷隻輕描淡寫地解釋,說這是有人家裏食物壞掉。正在倒垃圾,所以發出這樣的氣味。
那一陣子孫武常常聞到這股氣味,後來鳳捷召開村民大會,在村長老爹的強製執行下,全村的垃圾定時焚燒處理,不許隨便亂丟廚餘。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聞過這種氣味了。
陳年往事,想起來還依稀有些懷念,孫武想說本地僧侶的生話質樸,愛惜物資,照理說不應該出現這種浪費食物的行為,心下好奇,順著那陣酸味的源頭找去,發現這股酸味來自靜方廟宇旁的一個小巷子。
黑黝黝的小巷子,太不起眼,外頭又人來人住遮蔽巷口,孫武之前沒有發現,現在一下子走到巷口,往裏頭一看,才赫然發現好象有人坐在巷子裏頭,而且還不隻一個人,匆匆一瞥之下,大概有十幾個人蹲坐在小巷子裏,看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紀很雜,就是不曉得坐在那邊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