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又開始發呆，從懂事以來，他的大部分時間幾乎都花在了發呆上麵。
佛靈寺前院的中央，有著一顆幾人合抱的大樹，雖然已經秋天，卻依然枝繁葉茂。
少年就一動不動地坐在樹下，斑駁的陽光灑在他白皙的臉龐上，令的少年看上去似乎被這鋒芒刺穿了。
“我從何而來？又要去何方？”少年喃喃自語，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隻留下眼中那深深的迷茫。
聽師父說，他是撿來的，十四年來，他從未走出過佛靈寺半步，他還不能下山，他也沒有決定要不要下去，是不想，還是不敢？
他想：“應該是不敢吧。”
可是，又在怕什麼？
“啪。”一片黃葉，從樹冠脫離，慢慢落下，飄搖著，如海上的孤舟，翻轉著，如邊陲忽起的旋風，幾經周折之後，這一片黃葉，經過少年的眼前，緩緩落地，又在一陣滾動之後，飛遠了。
少年皺眉，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那滾動的黃葉。
“就這樣完了嗎？你這一生。”少年喃喃自語，飄渺的聲音令的這天氣感覺有些淒涼。
“嗬嗬，”頓了頓，少年又苦笑，抬眼望向大樹，喃喃道：“你至少綠過，成長過，經曆過風雨，沐浴過陽光，雖然你從未動過，可我想，你比我幸運。”
少年又抬頭看天，湛藍的天空上，有著幾朵白雲，在自由自在地飄蕩。
“是自由的嗎？”少年自問，“不是，不是雲在動，而是風在動。”
“那……風是自由的嗎？雲朵又會不會知道自己是隨風而動呢？”
少年忽然感覺頭痛，於是，他閉上眼，仍由萬千思緒在識海中馳騁。
一陣腳步聲傳來，無癡來到了少年的身邊。
“師兄，你在幹嘛？”望著無心閉眼不動的模樣，無癡疑惑道。
“我在想。”無心回答。
“想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無癡咧嘴，對於這位師兄的話，他總是一知半解。
無心睜開了眼睛，目光快速地在眼底流動，就仿佛掀起大浪的海麵。
“因為我想不通，所以不知道。”少年說，然後起身，慢慢地朝著門口走去。
佛靈寺有著高高的牆，將整個巨大的院落圍了起來，隻留下一個僅能容納三人通過的大門。
透過門洞，可以看到外麵廣闊天地的一小片。
無心想不通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建立這圍牆？對嗎？不對嗎？他不知道。不過，他看著這圍牆，心裏很別扭，所以，他通過門洞，走出了圍牆。
出了圍牆，少年就站在了佛靈山的山巔。
山風無聲地吹過，隻能聽到長袍擺蕩的聲音，山下是鬱鬱蔥蔥的森林，平視四周又是高低層次的山巒，眺望天邊，是朦朧的青山……。
“師兄，你又在幹嘛？”無癡問道。
“我在看。”無心回答，清澈的眸子依舊盯著遠方。
“看什麼？”
“不知道。”
“又不知道？”無癡誇張地咧嘴，然後猛地搖了搖頭，感覺有些頭暈。
“我看不懂，所以不知道。”輕吸了一口氣，無心的聲音有些頹然。
無癡揉了揉太陽穴，旋即順著師兄的目光看去，有些不耐地道：“這有什麼看不懂的，山下是森林，四麵是高山，天上是雲，天邊也是山，隻是有些不清楚。”
“可我不知道，這一切是不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啦，貨真價實啊老大，你能不能別這麼深沉，我受不了的。”無癡感覺要崩潰了。
“可師父不是說，一切皆幻象嗎？”
“唉……，”望著師兄忽然緊鎖的眉頭，無癡歎了口氣，旋即拍了拍師兄的肩膀，輕聲道：“那老東西把你害慘了，以後你不要聽他胡咧咧，他是忽悠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