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靜默了一會兒,終於那個三角眼又出來作死了。他對著蒼崖一躬,本就下拉的眼尾非要強行吊起一個自以為運籌帷幄的角度,陰惻惻的說道:“稟大祭司,莫伊痕如若真與上仙有婚約在前,於我們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他頓了頓,眼光得意的逡巡了一周,說道:“我族曆任聖尊都需在即位大典上測驗清白以示純潔不可玷汙。如今莫伊痕與上仙早有婚約,照上仙的身份地位,指不定她上趕著把身子給人家了,正好也讓她在即位大典上被群眾的憤怒打下,永無翻身之日。”
“你說得倒是輕巧。”話音未落便有一個尖細的聲音打斷他,說道:“自古以來我族測驗是否處子都是使用滴血法。受驗者取手指血滴於清水中,如凝血若珊瑚珠則是處子,如於清水中化開則不是。若她與上仙當真清清白白,倒時便不是拉她下台,而是送她上青雲了。”
莫伊痕趴在上麵聽得他們討論自己的貞操問題時不禁有些羞赧,如果是她獨自一人倒也無所謂,問題是後麵旁邊同樣還趴著個適齡未婚身體健康血氣方剛氣度不凡名義上是她未婚夫的男子,她就覺得這麼隱私的問題似乎好像不應該放在會議上這麼堂而皇之的討論。
尤其是當他眼神灼灼如火卻欲言又止的時候。
正如此刻。
莫伊痕往邊上挪了挪身體,試圖避開身邊人探視般的目光無果後,幹脆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可惜某人收到這個底氣不足的眼神後反倒笑了,冰晶色的瞳眸彎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度,淡色的唇上下翻飛,無聲的吐出幾個字。
愛妻。
莫伊痕的臉在這個晚上第二次爆紅,扭過頭不再理他,支棱出的半隻薄紅的耳朵尖卻出賣了她的想法。
絕塵瞧著通紅的耳朵尖,唇角揚起一抹流暢的弧度。
底下就莫伊痕到底是不是處子這個話題爭執了好一陣子,最終還是原先說話的那個三角眼說道:“凝血成珠固然是我們最不希望的,如若不幸果真是清白之身,那便隻好加些東西,即使是處子血也要叫它化成一灘血水。”
“不是最好,是也要叫她不是。”
“如此甚好,非要把那不知羞恥的蕩婦踢下去不可。”
“好計策。”
……
==“快快快,陛下的聖冠去哪兒了?”
“那件八品玉如意呢?”
“腰帶!腰帶!”
“哎呦,我的祖宗,您怎麼還在吃,祭司選定的吉時快到了。您好歹挪一挪呀。”
跟著莫伊痕越發活潑的紫珂站在莫伊痕旁邊絮絮叨叨念著,藏在繡裙裏的兩隻腳急得在原地直打轉轉。
莫伊痕老神在在拿著隻圓潤透紅的蘋果在啃,哢擦哢擦聲不絕於耳。蘋果是絕塵大清早命下人送過來的,還帶著清晨的露珠。冷冰冰的冰族自然是沒有蘋果這麼原生態人間氣的蘋果的,這裏樹都沒有看見一棵。
那家夥,做戲做得還挺到位。
身邊有厚厚的禮冊,交代了她之後即位大典要遵守的禮節,她閑閑的翻了翻,無外乎是些恭儉禮讓的東西,就一個原則,聽司禮的話就好。
啃完最後一口,莫伊痕將蘋果核瀟灑的一扔。
走起。
彼時,萬人空巷,群臣遠迎。
長長的紅地毯延伸到裝飾華麗,獨屬於聖尊的馬車前。紅毯兩周站滿了平日難得出來一趟躁動不安的冰族子民。
原本和蒼崖低聲交談的絕塵忽然擺擺手,淡紫色身影自高台上飄落,來到剛剛停駐的馬車前,伸手。
莫伊痕正被馬車晃得想吐,剛剛停下來忙著喘口氣歇一會兒,壓下堵到嗓子眼的蘋果,拚命吐槽不安好心的絕塵想謀財害命,也不想想早上是誰非要說蘋果要趁新鮮啪嘰啪嘰吃了的。
簾子外忽然微微一動,伸進來一隻手。
雪白,修長,指甲如貝,卻無血色。
簾子外似乎有抽氣的聲音。
莫伊痕卻是一陣迷糊。
這聖尊待遇還蠻高,竟然還有人給牽引。
隻是,這手怎麼看怎麼熟悉。
那手卻似乎有些不耐煩,手背向下,食指曲起勾了勾,一副熟稔的樣子。
莫伊痕笑了,眼底忽有溫暖色澤流過,淌進早已結霜冰凍的心髒,燙的人微微戰栗。隨即她伸出手,輕輕擱在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似也微微一頓,隨即更緊的握住她的。
莫伊痕忽然不怨念了。
縱然世人殘忍相逼,風刀霜劍從未間斷,至少這一刻,有那麼一個人,即使知道她今天要麵對怎樣的刁難和責問,也要冒著身敗名裂的下場來給她撐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