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岑的夜仍籠罩在濃濃的水汽中,猝然的陣雨席卷A市高空的燥熱,柏油路的炙熱陡然被澆熄,一輛超速行駛的奔馳SUV駛過,激打出瘋狂的水花。
涼風從半掩的窗戶灌入何晚紓微敞的領口,乍然背脊泛起毛骨悚然的陰冷,昏沉的腦袋漸漸清明,窸窸窣窣的細聲讓她痛苦的蹙眉。
深沉的疲軟、頭痛讓何晚紓迷蒙的眼睛半睜,模糊映入一張暗紅的臉龐,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奇異的光,讓她心中狠狠一涼,“你到底做了什麼?”
她甫回A市便倉促以翻譯身份陪同矢野一郎參加品酒會,席間縱然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也僅是以淡淡微笑不予以回應,臨走時正欲婉拒他想送人的想法,周新穎忙不迭應下,笑吟吟的將她推入路邊停妥的車子裏,揮手道別。
她料想有酒店派遣的司機,矢野一郎也是在日本有臉麵的人,不至於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不想讓雙方都難看,隨即輕點了頭。
可是,司機呢?她又怎麼睡著了?
何晚紓按捺住心中慌亂,轉眼打量車窗外黑寂的天色,近郊的繞城公路由於一場陣雨愈發凸顯孤寂荒涼,顫抖的手掰開車鎖,僵冷的雙腿就要落地!
啪——
重重的撞擊,何晚紓肩膀一陣酸疼,狼狽倒下,隨之撲來一陣灼熱異常的氣息,一雙毛手宛若滑溜的泥鰍在身上逃竄。
皮膚泛起陣陣的恐懼小疙瘩,何晚紓心驟然懸在嗓子眼兒搖擺。
“你瘋了,快住手!”
拽住撕扯衣衫的手,何晚紓抬腿預備踢向他脆弱的胯間,奈何車廂空間狹小,施展不開的雙腿反倒教失去理智矢野一郎製住,粗糙的手掌摸上小腿肚,“何,我真很喜歡,很喜歡你……”
全身的衝動亟欲得到舒緩,矢野一郎顧不上什麼君子風度,猴急的撲上蜷縮在座位嬌軟的身子,恨不得立刻衝入眼前女人極致的甜美!
“你不能這樣,放開!放開!”何晚紓明眸掠過脆弱的光,驚懼的喘著氣,拽住領口的手指被扳開, 雙腿被壓住!
相似的場景在腦中一閃而過,疼痛入心,何晚紓淌滿臉頰的淚水肆無忌憚的滑落頸間,容承祐,容承祐……
鐫逸的臉龐迅速掠過腦海,手指慌亂的摸索著,堅固的觸感讓她心中慌亂尤深,叫喊,“你放開我!”
“不,我愛你啊,給我,給我,我要你!” 矢野一郎扯下裙子,就要往前摸去,眼前幾近半裸的女性身體眩迷了他的眼,體內的熱血叫囂著,瘋狂的叫囂著!
砰——
胸前驟然一片溫熱,何晚紓聽見一聲痛苦的呻吟,小手顫抖的摸索著車門,扳開車門虛軟的跌落柏油路,滿是泥濘的手倉惶抱住雙肩,悄然後退著。
滴答,滴答。
頭上淌著鮮血的矢野一郎扶著車門跟下來,眼睛除卻嚇人的情潮,平添一抹陰狠,“你攻擊我?”
順著臉留下的血液在近郊暗紅路燈下顯得駭人非常,何晚紓踩著虛浮的步子逃避,衣不蔽體的羞愧以及危險逼近的窘況讓她不禁吞了吞口水,側眼打量著周圍,絲絲冷意幾乎擊垮了她清醒的理智。
容承祐,容承祐……
心中不停叫著的名字,何晚紓淚如泉滴,卻始終不敢露出一聲哭腔,本能沿著繞城公路向回跑,一份心也不敢輕易掉下!
“你想往哪兒跑?”
染血的手掌搭上她斜斜裸露的肩膀,何晚紓驀然回頭撞見一張混和血跡的陰狠臉龐,腳下一絆,軟腿頓時失去支撐跌坐路上,恐懼的烏雲驟然滅頂!
“我本來想對你溫柔一點的,不過現在看來……”矢野一郎殘獰一笑,被欲、望和怒氣完全控製,“不需要了。”
濃重的血腥衝鼻而來,矢野一郎撲身到路上的嬌細身子,手掌一落,扯掉長衫扔擲在泥水中,冷笑,“ 你需要知道,惹怒我的後果!”
“你滾!你滾!”何晚紓大叫,羞恥感讓她宛若陷入溺水的求生者奮力,倉促摸到石頭砸出!
疼的不能自已,矢野一郎鮮血染紅了何晚紓大片的肌膚,費勁推開頹然倒向一側的人,甚至不敢鬆了手中抱著的石頭。
“你……”
砰——
何晚紓砸向他胸口,見他重重哼了聲失去氣息昏死過去,忙拾起泥水打濕的長衫遮蔽,在原地蜷縮成一團,警覺的眼睛一眨不眨,全身的力氣頓時被抽的一幹二淨!
“別碰我,別碰我,求你別這樣……”嘴裏呢喃著似曾相識的話,何晚紓眉心蹙得緊緊,腦中響起衣衫被撕裂的刺啦音,以及憤怒的低吼,不要,不要這麼對她……
潮濕的地上,何晚紓瞪著矢野一郎的鮮血和泥水流在一起,抱著雙膝的小手攥得死緊,她做了、做了什麼?
驀然,一道強烈的白光刺激她脆弱的瞳眸,映出她脖頸、細肩上粗暴的青紫痕跡,驚懼的縮著身體,“別。別過來。”
“小、小紓!”
褚浩然眯起的眼狠狠一震,倏然睜大眼跑向路上衣不蔽體的狼狽女人,天,怎麼會是小紓?
慌忙返身從車上拿了外套遮住她,將掙紮不已的她摁在懷裏輕拍著安撫,分神看了眼一側昏死的男人,拳頭驟然握緊,閃過狂風暴雨!
最壞的結果,竟被他料中了。
小紓六點陪同客戶參加宴會,到了十一二點不但不見人影,手機竟也轉至語音信箱,思索之下讓秦旭翰定位了她手機地點,沿著繞城路擔憂尋來,誰知……果然出事了!
慌亂的靠在褚浩然懷裏,何晚紓全身止不住的抖,一陣一陣的顫栗刺入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低喃,“容承祐,你來了,你來了。”
容承祐!
褚浩然眼光一冷,隨即迅速收斂情緒,“小紓,是浩然哥,你安全了,乖。”
淺淺的啜泣傳來,何晚紓抓緊他襯衫,大口大口吸著氣,輕喃,“冷,我好冷。”
全身泥水,披頭散發、衣衫破碎,何晚紓情緒如浮萍般搖擺不定,劇烈的波動,讓褚浩然不由心疼,立即打橫抱起孱弱的她到車上,抽出備用的幹毛巾擦了擦泥水四濺的臉蛋,將打濕的頭發勾在耳後。
“小紓,我們就回去,你再堅持一下。”輕聲安撫,褚浩然顧慮到後果,遂撥了通電話報警,小紓,我這麼做,對你也好。
迅速調轉車頭,褚浩然向市區疾馳而去,念及何晚紓初時喊的名,心中暗恨,容承祐,你不是要小紓麼,在她這麼狼狽受人淩辱的時候,你在哪兒?
……
容承祐在找何晚紓!
長指微曲抵著額角,容承祐左手握住的手機很熱,昨天她回B市,短暫的說了幾句話,心情低落甚至向他責難,俐落掛掉電話的動作讓他措手不及,本想冷卻一天等她回A市見麵再談,誰料,兩點到十點的數通電話全部轉至語音信箱!
心中悄然掠過的涼薄畫麵讓他薄唇抿緊,一趟B市之行而已,晚晚,別讓我失望。
在B大的最後一年,他深知,褚浩然是晚晚心中的一根青澀的刺,七年已過,他不知道這根刺是紮得更深亦或連根拔起?
驀然,手機的震動讓他思緒歸零,容承祐微微斂眉,掃了眼,“容玨,你說。”
“小叔叔,要不你去褚浩然的公寓看看,我把地址發給你,聽季璃說是小嬸嬸很要好的鄰家哥……”
叮——
容承祐切斷電話,晚晚那精明的小閨蜜曾試探問過秦家人,得到否定的消息,晚晚,如果猜測成真,那麼這麼晚了,你去褚浩然公寓做什麼?
容承祐心中也有根刺,叫何晚紓,融合了深沉索愛,七年等待的長刺,至今一直存在!
容承祐右手伏在方向盤 ,左手食指曲起抵著薄唇,冷峻的神情略帶寒氣,鐫逸的側臉在霓虹彩燈下明滅可現,疾馳過繁鬧的街道!
哢噠——
褚浩然一手攬住懷中依舊停不下瑟瑟發抖的何晚紓,抬手打亮燈光,垂眼瞥見她蒼白的小臉,一身的泥濘以及……裸露的肌膚讓他心神微怔,隨即將她安置在沙發上。
轉身倒了杯熱水給她,嗓音溫柔,“小紓,喝點水,我去給你放熱水,泡完澡你會好受許多。”
垂著頭沉默不語,何晚紓僅是拽了拽滑下的外套,低頭看著擦破皮的掌心,她、她剛做了什麼?
砰、砰,狠狠砸向腦袋的磚、石塊……和著泥水的血,何晚紓稍長的指甲驀然紮入細微的傷口,宛若心髒被死神捏在手中把玩般。
低歎,褚浩然正欲轉身離開,卻冷不丁被何晚紓拽住尾指,濕漉漉的水眸微抬,嬌細的音陡然幹澀低啞“ 我殺人了,浩然哥,我殺人了對不對?”
驚懼逐漸落下帷幕,可鮮明的沾血畫麵卻一一在腦中巨細靡遺的呈現,即使坐在這裏,她仍能清楚感到驟然襲上胸口的,屬於人體血液的味道,帶著恐慌的腥味,刺鼻!
“全是血,頭上、臉上、手上,甚至……”抬起自己雙手,點點的猩紅不規律的散落,何晚紓嗓子眼嘔吐的欲、望愈發強烈,“我逼不得已,他對我做那樣的事情,我摸到、摸到車座底下的磚,我、我控製不住,我隻能、隻能……”
“嘔——”何晚紓重捏著嗓子眼,恨不得立刻將令人昏死的腥味從身體上刮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