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平第一次出遠門,怎麼著也得找一個像樣的酒店住一宿,人生短短幾十年,何必委屈了自己。
那年頭不像樣的旅店還真不少,金碧輝煌的酒店卻如鳳毛麟角。
縣城不大,兜了一圈老牛都急了:“我說樂哥,俺老牛睡覺一張板就行了,咱找來找去費那勁幹嘛?我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老牛你能不能長點心?一路上你還沒睡夠是怎麼著?咱好容易出來一趟,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
呂樂以前常聽村裏人說,掙得來撒得開的男人才能成大事,整天摳了吧唧能有啥大出息?
老牛一想也是,過了幾百年苦日子咋就沒過夠呢?不是說好了開始全新的人生麼?便不再嘮叨,老老實實地陪在呂樂身邊。
正街心裏,老遠就看見一棟六層小洋樓,鶴立雞群般矗立在一片平房中間,門頭上五個閃爍的霓虹燈大字“禦行宮酒店”。
呂樂在對麵端詳了一陣,摸了摸下巴說:“這個帶勁!老牛,就這兒怎麼樣?”
老牛看著門口那兩排迎賓的小姑娘,白花花的一片大長腿,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似的:“中!”
人家城裏的姑娘服務態度也特別好,顧客還沒走到跟前又是鞠躬又是微笑,嘴裏甜甜地齊聲說:“歡迎光臨!”
可輪到呂樂和老牛,人家上下打量了半天,愣是沒放一個屁,這會兒呂樂心裏已經有些不得勁兒了:老子不就是藍白條運動服加黃球鞋麼?就那麼像來疏通下水道的工人嗎……
老牛向來一根筋,眼睛直勾勾盯著人家的低胸吊帶背心,還沒臉沒皮地衝小姑娘傻笑。
到了收銀台前,呂樂把房價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標間都要八十八,還真不便宜,都趕上村裏兩口之家一年的夥食費了。
老牛見櫃台上擺著西瓜、紅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嘴裏塞了起來,邊吃邊吧嗒嘴,弄得那收銀小姑娘一臉嫌棄,忍了半天終於不耐煩了:“你倆要住啥樣的房間啊?選好了沒?”
“你急啥嗎?我這不正研究著麼……”呂樂白了他一眼,故意又磨蹭了一會兒,直到老牛吃得打起了飽嗝才說:“給我來個豪華雙人間。”
“先生您好,一共消費兩百六十八元。”姑娘甩過來一張房卡,麵無表情地說道。
“你跟我扯犢子呢吧?這上麵寫的不是一百八十八嗎?”呂樂火氣蹭蹭地往上竄:欺負老子不識字麼?
“那是貴賓折扣價,您有貴賓卡麼?”
這個還真沒有。
呂樂隻好從兜裏翻出錢來遞過去,這時小姑娘又開口了:“房間押金三百元。”
“你們城裏人咋這麼筋多屁多呢?怕我把床抗回家?還要什麼押金……”呂樂忍不住牢騷起來,因為兜裏的錢已經明顯不夠了。
姑娘也不搭理,就那麼癟嘴看著他,一副看你這鄉巴佬怎麼把比裝下去的意思。
呂樂一把將剛遞到櫃台上的錢給抓了回來,拍拍老牛的肩膀說:“住個酒店還這麼麻煩,咱倆還是住旅館去。”
“啊?”老牛完全沒搞清楚狀況,把嘴張得老大,心想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