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蘇不啼正坐在塘中連著亭子的小石橋上喂魚,毫不介意那身舊道服的衣擺浸入水中,甚至還有幾條吃飽了的小魚拽著那衣擺嬉鬧了起來。
“蘇姐姐!”湯圓君一瞧見蘇不啼就撒開腿往她哪裏跑,跑得一張小胖臉上的肉晃得煞是恍眼。
喂魚的蘇不啼聽到這個聲音,猛地一愣,奈何回頭的時候一個力度過大,刷地把身體平衡華麗地給破壞了。
夏梨就見她一臉驚恐地左搖右晃,然後瞪著大眼踮著腳,雙手劃拉著劃拉著,一會向前一會向後,嘴裏還配合地發出各種音調的驚呼。
“小湯圓,你蘇姐姐在給我們表演雜技?”她剛說完,就聽“嘩”的一聲拍水響動,卻是蘇不啼一頭栽進了水裏了。
一大一小皆是一愣,而後忙急匆匆地往水塘奔去。
蘇不啼滿臉糊的都是自己的頭發,她雙手亂揮,頭時而沉下去,時而浮上來,一邊嗆水一邊嘶聲力竭地喊道:“救……”
“酒?”
夏梨剛到塘邊就聽了這麼一個字,她腦子就近一想,卻隻反映出這麼一個字。
“小湯圓,她要酒,是要和這些魚對飲一番嗎?”
“救……”蘇不啼的頭拚命的仰著,兩條胳膊胡亂地揮著,連臉色都有點發白。
“嫂嫂,她是不是喊救命?”湯圓君苦著一張小臉望了半天,最後惴惴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夏梨鄭重地點了點頭,摸了摸下巴,“很有可能。”
看著蘇不啼還離岸邊不遠,她上前幾步,往塘邊的石凳上一站,伸出手就對著她喊:“快來,我拉你上……”
還沒說完,就聽蘇不啼那邊好大的動靜,水聲人聲聲聲入耳啊,側耳一聽,她說的是:“……不……救……”
其餘那段都因為她沉了下去,給淹沒了。
但是這聽清楚的兩個字讓夏梨一愣,她回頭看向湯圓君,“小湯圓,她剛才是不是說,讓我不要救她?”
說著她又回頭看了看蘇不啼,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水裏劃拉著有一段時間了,蘇不啼那動作看起來是相當的熟練,大有專業人士之風範。
“小湯圓,她會不會隻是在遊泳?”
湯圓君擰巴著臉好半天,搖頭搖得臉上細肉晃得很是可愛。
蘇不啼被淹得七葷八素,模模糊糊聽著二人的談話,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從膽邊生,腳下猛蹬了幾腳,把頭高高地抬出水麵,操著破鑼嗓大吼一聲:“我不會鳧水,救我!”
沒錯,蘇不啼說的是這句。
斷章取義的二人被她吼得抖了一抖,夏梨一驚趕緊伸手去拉她。
蘇不啼嚇得麵如菜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掙紮著爬上了岸,跪坐在地就開始抓心撓肝地拚命咳水。
“咳……”
夏梨和湯圓君二人心虛地對望一眼,非常明智地決定,一致裝無辜裝啞巴。
蘇不啼咳了好一陣子,終於想起了那邊的兩個罪魁禍首。
隻見夏梨牽著湯圓君的手,兩人張著嘴抬頭望天。
“今天的天氣真是好啊,小湯圓。”
“真是好啊,嫂嫂。”
“雲真是白啊,小湯圓。”
“真是白啊,嫂嫂。”
“陽光真是刺眼啊,小湯圓。”
“真是刺眼啊,嫂嫂。”
蘇不啼惡狠狠地看著麵前裝傻的一大一小,從牙縫中擠出聲音道:“再裝!”
二人煞是統一地抖了一抖,卻仍是執拗地保持著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天的姿態,明媚又憂傷。
蘇不啼看著這明顯打算一裝到底的兩位,歎了口氣,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走了。
夏梨用眼角瞄了她一眼,趕緊低頭對湯圓君使了個眼色,翻譯過來就是——
同誌,幹得好!
二人亦步亦趨地跟著蘇不啼,一直跟到她的房間,還自動自覺地反手把門就給關了。
待到蘇不啼換了身清爽幹淨的衣裳出來,就見二人一臉諂媚地看著她,小的手裏捧個茶杯,大的手裏捧個茶壺。
想著二人的身份,蘇不啼忽略了跳得很歡快的額角青筋,踢了張圓凳一屁股坐下,“說吧,什麼事?”
湯圓君操著酥軟的嗓音道,“嗬嗬,蘇姐姐,洛青想你了,來找你玩兒。”
語畢,斜著眼抬頭望了望夏梨,意思大概是——
同誌,到你了。
夏梨彎著嘴角,朝他眯了眯眼,意思是——
同誌,看我的。
隻見她捧著茶壺,一本正經道:“昨日我夜觀天象。”
“哦,娘娘還會觀天象?
夏梨笑了一笑,莫測高深道:“略懂略懂。”
蘇不啼接過湯圓君手上的茶杯,不疾不徐道:“皇後觀到什麼了?”
夏梨嘻嘻一笑,一把用手臂摟住了湯圓君,“觀到了有一大一小兩位貴人將救不啼免於水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