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這個樣子,蘇不啼二話沒說就把身上的夾襖脫下來,親自給她穿到了身上。她的動作有些粗魯,似乎還帶著些怒氣,可是,當那夾襖帶著她殘餘的溫度熨在自己身上時,夏梨瞬間覺得那酸澀無比的心頭流入了融融的暖意。
“平時看你埋汰我埋汰得比誰都機智,這回怎麼就栽成這樣了呢?”蘇不啼說這話的時候,正在用不知從何處變出來的帕子替她擦拭手上的血跡,這血耽擱的時候有些長,老實說,擦得她很疼。
蘇不啼見她不說話,抬起頭認真地瞧了瞧她的臉,“怎麼,不會是受打擊太大,傻了吧?”可好一會兒卻仍不見她有說話的意思,便沉沉地歎了口氣,垂首繼續給她擦手。
“玉娘娘怎麼樣了?”夏梨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要被外頭的雪聲湮沒。
蘇不啼的動作猝然停了下來,這讓她有種不詳的預感,於是連忙追問:“她到底怎麼樣了?”說話間反手一把攥住了道袍的廣袖溜邊。
“沒了。”蘇不啼抬眼瞥了她一眼,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袖中扯下,握在手裏繼續擦拭,盡管那裏已然沒有了血跡,盡管她的手已然被擦得泛紅。
“沒……沒了?”夏梨的聲音禁不住發顫,顫得仿佛下一刻就會斷掉。
蘇不啼頷首,“嗯,沒了。”
夏梨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往頭頂灌去,衝得她一陣頭昏腦漲的暈眩。
“她在祭祀的這天死在我的昆侖殿裏,這本身就夠蹊蹺的,更遑論她還是死在這個我幾乎一輩子都沒來過的犄角旮旯裏,先不說這事會造成多大的風波,總之你是真的攤上大事了。”蘇不啼微微蹙著眉頭,終於換了一隻手蹂~躪。
“你的殿裏頭,有沒有一個身高不高但是發際線很高的小道士?”
蘇不啼乍聽到這個描述,嘴角狠狠地抽了兩抽,不確定道:“你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同我說笑,也太視死如歸了吧?”
夏梨看著她,眼睛被外頭的雪輝映得澄亮非常,“到底有沒有?”
蘇不啼狐疑地瞧了她嚴肅的臉一眼,搖了搖頭,“沒有,我可沒有那麼惡趣味,沒事盯著個油光水亮的大腦門看。”
這一回答雖說是夏梨意料之中,卻還是讓她心頭狠狠一墜。
“嗬。”忽地,她哂笑一聲,換了個盤腿而坐的姿勢,輕輕地將手從蘇不啼的手裏抽了出來,“我真是攤上大事了。”
蘇不啼聽得看得都是雲裏霧裏的,“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個身高不高但是發際線很高的道士把你引來這裏的?”
夏梨點了點頭,瞬間有些哭笑不得。找人來坑騙她就算了,還找個如此有特色的,不是圖個膈應她是什麼,明顯就是要讓她一口就問出來,然後萬箭穿心後悔莫及。
“不過,做這事的會是誰啊?原本如果死的不是邵玉壺而是其他人的話,那最大的嫌疑人就非她莫屬,可如今死的是她,她總不至於拚上自己的命要把你拖下水吧,鬧得魚死網破對她根本沒有任何的好處啊……”蘇不啼看起來頗為苦惱,這話也不知是對著自己,還是對著旁人說的。
“是啊,沒有任何好處……”夏梨諾諾地重複了她的話,盯著腳邊那滿是血跡的燭台。
蘇不啼走後,很久也沒有其他人再來,包括讓她等在這裏的洛白。她眼睜睜地看著天色從中天到日暮,所有的聲響似乎都被雪掩住了,在這裏,她能聽到的隻有簌簌的雪聲,頂多還有門口守衛換班的腳步聲。
她明白,雖然還沒有人來知會她,但她的確已經被定罪了,連一個申訴的機會都沒有。
下半夜的時候,許是饑寒交迫迫使她再也撐不下去了,她歪倒在地上,淺淺地睡著了。睡夢中,她迷迷糊糊地聽到不少腳步聲,紛遝密集,吵得她幾乎醒來,卻因為太累,終究沒有醒來。
翌日,她是在一陣劇烈的饑餓感中醒來的,身體依然是歪倒在地上,依然是很冷。她頭痛欲裂地張開眼,卻恍然發現,這好像不是昆侖殿的那個房間了。
她掙紮地撐起身子,遲鈍地打量著這間房,掉漆的木門空牆,結網的房梁屋角,破舊的茶幾桌椅,真是落魄得讓人心寒。
“這裏是冷宮。”
一個男聲倏然響起,嚇得她惶然回頭。
洛白換上了黑色繡金的龍袍,負手立在窗邊,窗扇敞開著,外頭的雪片和寒風不停地往屋裏頭鑽,凍得她一個激靈。
“在朕查出這事的來龍去脈之前,皇後就住在這。”
她聞言又望了望這破落的宮殿,不禁苦笑。
住?不用說得這麼冠冕堂皇,這明明就是關。
“皇後就在這,等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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