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長夜漫漫伴枯燈(2 / 2)

小宮女頭仍是埋得低低的,重複道:“卿藍姑娘,已經被打下死牢了。”

夏梨聞言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聲音很輕,“你怕是弄錯了吧,卿藍又沒犯事,怎麼會被打下死牢,頂多……頂多就是被困在冼華宮禁足吧……”

說出這話的時候,她非常心虛。在這十一天裏,卿藍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她模模糊糊地覺得,卿藍是發生了什麼事,卻是一直自欺欺人,想著她隻是被看得緊了,脫不了身來看自己。

小宮女弱弱地縮了縮肩膀,頭埋得更低了,“娘娘,這是皇上親自下的令,奴婢不會弄錯的。”

夏梨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扔進了數九寒天的冰潭中,全身都透著刺骨的涼意,還伴隨著從胸中湧出的怒氣。

嗬,他說讓她等,等來的就是這麼個結果?

“卿藍為什麼被打入死牢?”此時,她的聲音冷靜得有些瘮人。

小宮女抬眼瞄了一眼她陰暗的臉色,低頭沉默不語。

夏梨垂首望了望她,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已經自身難保了,你還有什麼可顧忌的,不過就是想知道自己的婢女要被處死的原因,這難道也是什麼機密?”

小宮女聞言似乎猶豫了一下,卻是沒多久就開口了,“有人瞧見,在娘娘進入昆侖殿的那個房間之前,最後一個離開的,是卿藍姑娘。”

“什麼?!”夏梨如遭雷擊,連聲音都嘶啞了。

這是不是代表著,如果不是她殺的邵玉壺,那麼就是卿藍,再來就是,不管是誰,她都難逃惡果了?這到底是誰出得高招,真是陰毒得很啊。

她眼神木然地望著那滿地散落的米飯,心裏亂成了一鍋粥,久久都沒有開口再說一句話,連帶著神智也有點不清醒,就連小宮女什麼時候走的,她都不清楚。

外頭的雪下得如同二月裏頭漫漫飄飛的楊花,卻再也無法讓她的心裏明朗起來了。

冷宮外頭,小宮女被雪地阻得步履蹣跚,卻是急忙忙地趕著路,一刻也沒歇地趕到了禦書房外頭,迎頭就被高全攔了下來。

高全皺著眉頭,一雙細長的眼睛掃了掃四周,又瞧了瞧一臉不淡定的小宮女,低低地吩咐:“跟我來。”

小宮女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快步跟了上去。

拐過了回廊,高全將她拉入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眼睛如方才一樣又逡巡了一周,似乎確定了沒人,才問道:“事情辦得怎麼樣了,都照我教的說了嗎?”

小宮女拚命地點了點頭,誠惶誠恐道:“說了,都說了,與高總管說的一字不差。”

高全眯眼盯著她,又問:“娘娘什麼反應?”

小宮女皺著眉垂著眼,似乎是在回想,隨後才緩緩道:“一開始很驚訝,不肯相信,後來不知怎麼的,突然變得很冷靜。”

高全微微側了頭,“很冷靜?”

“嗯,很冷靜,不過最後聽說卿藍姑娘是最後一個離開那個房間的人時,又變得很驚訝,看起來是真的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

高全眼中精光肆掠,點了點頭,又抬頭對著她道:“我知道,你先下去。”直到望著小宮女走遠,他才抻了抻衣服,走回禦書房的朱漆重門前,“皇上,奴才有事稟報。”

禦書房裏頭很安靜,一絲聲響也無。高全也不著急,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等待。良久,他才聽到裏頭傳來清清淡淡的聲音,道:“進來。”

高全推門而入的時候,洛白正坐在書案旁執筆作畫,那握筆的手指白皙如玉,與青玉紫毫相得益彰。他動作很慢,眼神很專注,一筆一描都甚是細致。

而他的筆下,是一名清麗女子端坐於城樓之上,她黑發紅衣隨風狂舞,手抱琵琶神情淒絕,隻看一眼,便讓人為其容顏所傾倒,又為其眉宇間的決絕所動容。

這是少時的邵玉壺,是《鳳求凰》時的邵玉壺。

他為那畫像點絳唇之後,手腕一轉將筆投進了筆洗中,而後負手立著,眼神淡淡地望著畫上的人,問道:“都辦好了?”

高全躬身頷首,“稟皇上,都辦好了。”

“做得很好。”

“皇上謬讚,奴才惶恐。”高全拱手行了個禮,說得做得皆是滴水不漏。

“剩下的,你知道怎麼做。”

說這話的時候,洛白一雙眼睛直視著高全,看得後者心裏一驚,連忙答應:“奴才知道。”

次日,那個小宮女就被發現溺死在某個偏僻宮殿的井裏,發現的時候,臉色是白裏滲著青紫,那口井也從此被封。

而當夏梨發現送飯的宮女換了之後,便也再沒同她搭過話,隻一日日地枯坐在冷宮中,等著一輪又一輪的日出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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