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這話的意思,我這番說辭,完全就是無稽之談了?”
左丘的笑緩緩地收住,沒有答他,倒是用手指有一下每一下地敲起了桌子。骨節扣著石桌,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輕微聲響。
洛白眯眼瞧著他的手,沒說話,看樣子,倒是在等著他開口。
“我能否問你一個問題?”
聽到他說這話,他倒是微微一怔愣。不是沒想過他將如何開口,但如此開口,他還真沒琢磨到。
“問題?”
左丘“嗯”了一聲,習慣似的揚了揚眉毛,“問題。”
他沉默了一下,這才點點頭,“問吧。”
“你要救活這劍,是要作何打算?”
他眉頭一皺,“這話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一心想著退位讓賢,那為何還要救活著劍?但是你如果一心要做穩你的江山,那我問你,你是要拿著這麼一把劍去和剩下的幾病劍拚個你死我活嗎?”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是怕我死了?”
左丘麵色不變,“我早就說過,我左丘氏穀雨沒有任何謀生的本事,倘若不靠白五公子你養著,恐怕就隻能餓死家中了,所以,你對我來說……”
“事關生死。”他替他說出了剩下的話,“你說過,我沒忘。”
左丘頓了片刻,這才點了點頭,“對,事關生死。所以,再我說出無涯典籍的內容之前,你要明確地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啊……”他手掌托腮,似乎在思量。
“對,怎麼做。”左丘再次重複,口氣尤為堅持。
“不是傳說說,六劍全歸一主時,那人便可一統青川大陸嗎?”
“這話倒是真有的,而且就是從我左丘鑄劍之時傳開的。”
“我想探探這話的虛實。”
即使左丘穀雨與他深交已久,可也並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所以這番說辭,他終究是有些不解,“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的手上,似乎就隻有這麼半死不活的一把劍吧,隻有這麼一把劍,你要如何一探真假?”
“一旦輕纓恢複,我就會將她拱手交出。”
左丘的神情更加迷惑,“你到底是如何盤算的,這其餘的幾把劍,又到底在何人手裏?”
洛白偏頭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卻沒答話。
“不能說?”
他搖搖頭,“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左丘無語一笑,“你居然還跟我來這套,不過看來這皇帝,你是真當膩了。”
“等我將這虛銜放下,便與你在這幕府道對月飲酒,豈不快哉?”
聞言,左丘臉色倏地變得有些緊張,“這話說不得……”
他故意似的瞄了一眼後頭,“看來,有人生氣了,瞧這袖子甩得,腳跺得,嘖嘖……”
左丘皺眉望了望那拂袖而去的背影,又望了望一臉幸災樂禍的他,歎了口氣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他這番倒是殷勤得很,立刻將他的酒杯滿上了。
“走了?”
左丘用鼻子“嗯”了一聲,“你要的不就這樣的結果嗎?”
他但笑不語,捏起手中的杯子,和他的碰了碰。耳邊奏起清脆的瓷響,興許是天公作美,涼亭外恰好掠過一陣馥鬱香風,一時間,整個庭院都暗香浮動。牆角的梅枝在風中搖搖曳曳,宛如舞姬柔若無骨的柳臂。
洛白從幕府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十裏八鄉燈火偃息,盡數沐浴在的濃鬱的夜色中。偶有家犬狺狺而吠,卻顯得這夜更加靜謐。
“駕。”
車夫可以壓低的聲音響起,接著便是鏗鏘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