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幾不可見地一笑,側過臉來。
“原來夜泊還有這麼好的地方。”
他沒理會朱雀的問題,卻是伸展著身子,枕著手睡了下去,完全不顧忌地上的水漬會弄髒他精致的衣裳。
天空飄著幾片細碎的雲彩,像是海中被風卷起的浪花一樣,那雲擰著身子,泛著薄薄的碎末。柳枝在眼前蕩來蕩去,好似青樓女子攬客的手一般讓人迷醉,甚至於,似乎還能聞到陣陣脂粉香氣。
他這麼想著,才發現這是遠處畫舫飄散的香味。
“明明是你的江山,你卻沒法欣賞,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同情你?”
朱雀見他如此,也便耐著性子同他閑扯起來。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他忽而將視線轉向他,表情輕鬆而愉悅,好像躺在江堤上吹著暖風是多麼享受的事情一樣。
朱雀“嗯”一聲,“是關於你師叔的吧?”
他用了“師叔”這個代稱,而沒有說出他的名字,或是“皇叔”。這在上頭的雲雀聽來,是很值得讚賞的事。
他笑了笑,似乎不討厭他說出的這個稱呼。
“是。”
“說老實話,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朱雀說起了看似不相幹的話來,樹上的雲雀顯得有些緊張,微微地坐起了身子。
“哦?”他唇邊的笑意陡然擴大,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樹上的人。
“比起你那個師叔,我覺得你還比較對我的胃口。”
他笑出了聲,笑聲好似山間的春泉一般清澈,“怎麼說?”
朱雀順手拽了根柳絲下來,含在嘴裏,也不知是真沒看到雲雀鐵青的臉,還是裝作沒看到,總之似乎沒有任何避開這個敏感話題的意思。
“因為你夠狠,狠得像剛開封的刀子一樣。”
他隻當是他在誇自己,笑笑地問道:“那他呢?”
朱雀的臉上一瞬間出現了極其糾結的神情,“他就像是把陳年的鈍刀子。”
他饒有興味地仰起臉,好像在說洗耳恭聽一般。
朱雀喜滋滋地讓柳絲的青澀味在口中散開,瞅了瞅沒動靜的魚竿,才繼續道:“你是讓人還沒感覺到疼,就已經一命嗚呼了,而他,非得讓人疼得哭爹喊娘才算事。”
“這麼聽起來,他好像比我技高一籌啊。”他的口氣頗感慨。
“這倒是沒錯,所以比起你啊,他更適合做皇帝。”朱雀說完這句話,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你不會因為這個要砍我的頭吧?”
他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頭頂,道:“那也得能砍得掉才行。”
朱雀癟嘴挑眉,“那倒也是。”
“我要是把皇位讓給他,你覺得怎麼樣?”
不知是故意試探還是真的有心,他說出這話,眼睛如同長了腳一樣固定在了身邊人的身上。朱雀慢悠悠地吐出嘴裏的爛柳絲,擺出了一副吊兒郎當的臉。
“你說真的還假的?”
他挑挑眉,“誰知道呢。”
朱雀沉吟了一下,突然陰仄仄地笑起來,原本清秀白淨的臉一下子變得有些詭譎。
“那你說,我還要不要跟你說不動明王令的事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高考啊。。。想想我是多久以前高考來著。。。我去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