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發現夏無雙不見了的,是夏梨。
至於發現的方法嘛,也是十分的清新脫俗。
因為雖然自從夏無雙出現後,璿璣就不再一直跟著她了,但隻要她開口喚它,它多少還是會給麵子地到跟前晃上一趟的。而這次,她喚了一早上,嗓子都啞得半半拉拉了,也沒見個影子。就算她再遲鈍,也能覺察出什麼了。
果不其然,當她急匆匆地叩響夏無雙房間的門時,裏頭沒有任何反應。
她心頭咯噔一聲,立刻推門進去。
房間裏空無一人,桌椅被褥安安靜靜地擱著,連她不久前曾在裏頭住過的痕跡都變得幾乎找不見了。她心沉了沉,卻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鬆鬆散散的陽光灑在光可鑒人的地上,有細微的灰塵在陽光中浮浮沉沉,她逆著光,身體似乎一下子清瘦了一半。
桌上有片白影,她心裏一動,忙不迭地走了過去,禁不住有些激動。可當她看清手中的東西時,那絲激動就如同被秋風吹散的雲彩一般,霎時無影無蹤。
這是張穀中再普通不過的紙,聞著上頭濃濃的藥草味道,她猜想這是靈樞藥廬那邊的紙,靈樞一直很照顧夏無雙,這紙說不定就是他給她寫字解悶用的。
如果說解釋為留書出走,這事好像就解釋得通了。
可怪的是,紙上卻一個字也沒有,隻有一個暈開的墨痕。
她不認為,現在的夏無雙還有心情弄那些用火烤烤才能出字的玩意兒。因而,這紙應當就隻是一張空紙。
可如果解釋為,這張紙隻是她無意中放在這的,也不免有些牽強。因著屋內其他東西都被仔細地放回了原位,分毫不差,唯一不同的,就隻有這張紙。
唯一合理的解釋,恐怕就隻有這空紙是她故意留下來的。
夏梨將壓在紙上的茶盞移開,杯蓋和杯身相碰,發出了清脆悅耳的聲音。迎著光,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個深刻的墨跡上。
她應該是想寫些什麼的吧?
光灑在薄薄的紙上,幾乎要將紙耀得透明,她覺得刺眼,便微微眯了眼睛。長時間地盯著那個如黑洞一樣的墨點,她居然有些恍惚。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了她的模樣。
她俯首撐額,舉筆躊躇,筆尖上的墨滴在了白白的紙上,迅速暈開,形成了一汪暗沉的痕跡。她望著那墨跡,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無奈地放下了筆。
即使想寫,也不知該寫些什麼吧?
戎言看到那張紙的時候,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隻見他抿著嘴唇,將白紙放到了一邊,若無其事地繼續磨起了藥。
夏梨皺著眉,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後者不解地抬起頭,眉梢高高地揚起。
她嘟囔著嘴,道:“你就不想說些什麼?”
戎言覺得好笑,卻不動聲色地問:“比如說?”
“她就這樣走了,要是被人看到了怎麼辦?”她細眉倒豎,指責地瞅了他一眼。
“什麼怎麼辦?”不知是明知故問還是什麼,他的表情算得上是愉快。
她不滿地拍了一巴掌他的手,咂嘴道:“咋,她可是夏無雙,要是被人知道她還活著,那還得了,不鬧個雞飛狗跳天下大亂才怪!”
戎言的笑容放大了一些,“天下已經大亂了,再亂了一點,又有何妨?”
“戎言,我是跟你說正經的!”
聞言,他放下了手中的藥杵,端了張一本正經的臉,一本正經地望向了她,道:“我也是說正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