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雲客棧
白沉躺在床上昏迷未醒,蕭霖一撞之下,胸骨欲裂,內腑震動,但並未受傷,氣血一時翻湧上來,堵住了氣脈,昏昏沉沉,胸脹劇痛。
一燈如豆,唐無瑕挨近床邊,不知把這男人看了多少遍,棱角分明,英氣勃勃,男人的雄性氣質張揚在每一個部位,每一寸肌膚,越看心裏越是愛戀,越是難舍,雖然知道白沉會很快醒來。“他會不會誤會我輕薄濫情,不知羞恥,發花癡呢?”一時情急,冒冒失失把他從綠竹山莊搶出來,隻是一心想維護他的安全,沒有顧慮後果,現在孤男寡女,陋室暗燈,唐無瑕反而忐忑不安起來。
她見白沉蹙眉,心裏輕輕痛了一次,這男人第一麵就緊緊拽住了她的心,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比他長得帥的年輕公子也見過不少,可就是沒一個能讓自己臉熱心跳,神思難屬的,像丟了魂魄一樣。“咋就這樣奇呢?”想著她忍不住拿自己的櫻唇輕輕在對方的嘴上一吻,心頭一蕩,甜甜的昏暈,喃喃歎道:“冤家,縱然你罵我無恥、不要臉,這輩子俺也跟定你了,隨你到天涯海角,地老天荒。”
“嗯……蕭霖……淫賊,我殺了你……”白沉終於醒來,念念不忘白天的惡鬥,昏迷了一會接著又開始胡話“師妹,師妹你別走……”
“啊!師妹?”
師妹二字一入唐無瑕耳裏,不啻焦雷灌頂,她隻覺心裏空空,手腳冰涼,傷成這樣還想著師妹,“唉,唐無瑕啊唐無瑕,隻怕你是空拋一片癡心,人家未必會把你放在心上啊。”
她癡癡呆呆坐著,思前想後,喃喃道:“我還是走了吧?找爹爹去,不知他現在怎樣了?”說罷她站起身,準備離開,“萬一他要喝水咋辦?萬一傷勢轉重了咋辦?一個人在客棧裏,誰來照顧他?唉,再等一會吧,等一會就走。”她在心裏極力說服自己留下,可“師妹”二字卻如穿心之箭,刺得她心痛、心慌、心焦,六神無主,茫然無措。離開,隻怕蕭郎從此陌路,不離開,傷心痛苦又難免。
“水,水,我要喝水……”白沉這次真的醒來,開口要水喝。
唐無瑕立即遞上早已倒好的涼白開,一手扶頭,一手端碗,一點一點喂他。
“謝謝唐姑娘,這是什麼地方?”白沉清醒了許多。
唐無瑕臉色緋紅,囁嚅道:“客棧。”
“客棧?”白沉疑惑道,“我師弟呢?還有蕭霖那淫賊怎麼樣了?”
唐無瑕聲無蚊呐:“我不知道呢。”
白沉奇怪了,問道:“誰送我來這裏的?”
唐無瑕本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隻因心中愛煞了對方,處處小心,患得患失,一副小兒女心態,白沉見疑,使她本性突發,“死就死吧”,心一橫,突然火辣辣的看著他,回道:“還能有誰?當然是我唄。”
白沉一驚,看唐無瑕神情,就是木頭人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哭笑不得,這唐小姐也太大膽了,年輕男女,偶爾相逢,便如此相待,叫別人如何看待?而且對方是黃花大閨女,玷汙女兒家的名譽,與禽獸何異?
白沉抬頭見她哀哀的看著自己,滿眼的期望,似乎自己隻要一說出“不”,她就會傷心欲,痛不欲生,從此再無快樂。而且對方是冒著危險救出自己,完全一片好心,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白沉掉開眼睛,沉聲說道:“唐姑娘,你走吧。”
唐無瑕頓時淚流滿麵,酸楚難言,哽咽道:“白大哥,別趕我走好嗎?我走了誰來服侍你?”這“白大哥”三字在她心裏不知叫了幾千幾萬遍,這時候卻是一枚傷心的毒藥,聽來令人心酸。
白沉忍不住心裏一熱,他一副鐵血男兒心腸卻最見不得女子流淚,但這時又容不得他心軟,硬起心腸道:“不用你服侍,我自會照理。”
“白大哥……”
“你好不曉事,快走,免得我見了心煩。”
唐無瑕再也忍不住,哭著跑出了客棧。心裏既委屈又難過,五味雜陳,一生中自己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
“我恨死了,白沉!”她對著無邊的夜色,聲嘶力竭的大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