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大半年生活十分規律,雷打不動清早五六點鍾就自然醒,然後開始幾天是在陽台上打幾趟拳,發現陽台實在有些小,對於從李小超手裏搶來的無名秘笈來說動作幅度實在太大,難免關鍵時刻場地窄小施展不開。後來漸漸發覺樓下一群老頭老太太們每天七八點鍾準在樓下舞刀弄劍鍛煉身體,便萌生了去樓下練拳的念頭。開始練了幾天,老頭老太太們發覺一個年輕人也鍛煉身體感覺挺新鮮,何況他打得那一套拳看上去也挺有意思,可幾天過後,那些老頭老太太們就不太樂意了。都說活到老學到老,人老越是精明的老太太們誰也不願意作這個出頭鳥,最後隻有白發茬滿頭,兩撇八字胡發白的張大爺用一口地道的四川話,苦口婆心的勸說道:“小謝啊,你看我們這兒點地方那麼小,十幾個老太太擠在一起鍛煉身體,你那套-動作硬是太大,要是不小心傷到哪個,你負責得起嘛?你那套-動作一哈兒又蹦又跳,這個樣子嘛,你到河邊上去嘛,哪兒地方寬敞的很,隨便你咋個跳。”於是臉皮薄的謝諸侯隻有再次換地方。終於沿著府南河邊上找到一塊地兒,河邊上沿著道種植了一片四五裏路的小樹林,清晨也有不少人前來鍛煉身體,但河邊上地方寬廣,加上臨路邊少說也有二三十米的距離,環境還算幽靜,如果來得早,路上沒什麼車輛,還能聽見嘰嘰喳喳的鳥叫。謝諸侯白開架勢,暢快無比的打完一套拳後心情大好,聞著清晨泥土的芳香,有種回到了小溪溝的感覺。出來那麼久,說不想家那是騙人的,想屋外門前的那棵菩提樹,想那永遠當他是個寶的慈祥外婆,也想宋瞎子、謝青石和張富貴,就是不知道現在青石怎麼樣了。除了每天練功外,大表哥給他在酒店安排了一份還算體麵的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就到後街酒吧走走轉轉,但很少玩通宵,一過十二點準時回家睡覺。自然那天晚上之後,李逸和張瀟瀟就搞到了一起,天天膩在一起膩歪的不行,有了女朋友後李逸一改混混的摸樣,穿著打扮也成熟起來,連那頭混混頭發都剪掉,不知道底細的人還以為李逸是個企業白領晚上天天來泡酒吧。大表哥除了晚上在後街酒吧外,偶爾也不見蹤影。期間聽大表哥說酒吧的大老板來過兩次,一直無緣見麵的劉一山據說瘦了很多,中間還陪大老板偷偷去理發廳染過兩次頭發,大表哥說大老板最近很惆悵像遇到了很棘手的事。
清晨,一位穿著綢緞白色練功服的老人緩緩推著一隻輪椅走進河邊小樹林,輪椅上坐著位鼻梁上架著一隻老花眼鏡的老太太。老太太雖然滿頭銀發,但紅潤氣色的臉龐保養的極好。待他們走近時,輪椅上的老太太衝站立一旁的謝諸侯和藹的微笑點頭,算是禮貌性的打了招呼。老人大半年來每天準時都會推著老太太來小樹林散步,雖然老太太雙腿喪失功能已經很多年,但老人十年如一日沒有一天懈怠過,相濡以沫的真情怕也比不上老人對老太太的愛惜吧。老人停下後,拿放在老太太腿上的了一件棉馬甲輕輕搭在老太太身上,朝陽的餘輝灑在老太太臉龐,照耀得如此如醉,平靜的看著已是滿頭白發的老伴在身前一遍又一遍打著太極直至行功完畢,幸福得無與倫比。
謝諸侯打完一套拳後走近老太太的輪椅邊上蹲下,從兜裏掏出一把自家種植的花生,一顆顆剝開後放在老太太的手心裏。老太太慈祥的撫著謝諸侯的頭,像極了祖孫倆得天倫之樂。山裏的花生帶著泥土的清香味,老太太細嚼慢咽,小口嚼著花生米,老太太每天都會吃一把他帶來的鄉土生花生米,似在回味以往,似在享受現在。等一套太極行功完畢後,老人嬉笑的從老太太手裏搶了一顆花生米被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手背上,老太太沒好氣得道:“要吃自己種去,這是我孫子一顆顆給我剝得,每天都要搶,一把年紀的人了不知羞。”老人負手在一旁氣得直瞪蹲在地上的謝諸侯,又不敢在家裏這位麵前發飆,隻能低聲抱怨道:“小氣!”
蹲在地上的謝諸侯嗬嗬直笑,曾經也有位滿臉皺紋的慈祥外婆把小諸侯捧在懷裏,不耐其煩的一顆顆剝著花生米。那時的小諸侯吃得很甜很香,卻不知道吃到嘴裏的花生米是要經過多少外婆的辛酸辛勞才能逐漸長大,香甜可口。長大後的小諸侯坐在門前屋外的菩提樹下,幫著年老體弱的外婆剝著稚嫩花生,辛苦了一輩子的外婆也像今天一樣,滿臉幸福微笑。仿佛又看到了外婆那張滿臉皺褶的慈祥,小諸侯蹲在老太太旁邊,目光望向遠方,不知外婆現在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