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一邊把鈔票攥在手裏,一邊歎了口氣道:“唉,你不知道如今這狼匹狼肉狼骨頭的價錢,天天都在飛快往上漲。不瞞大侄子你說,那些外村人出的錢比這要多不少,唉,”她又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誰叫村長想要呢,算了,剩下的我就自己貼吧。”
看著男孩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繼母馬上蹲下身來,拍著他的肩膀道:“這個嘛,就別告訴你爹了,隻要大侄子你心裏有數就行了。”
“嗯!”男孩一麵乖巧的笑著點頭,一麵躲開繼母肥厚的手掌。
“真乖,”繼母尷尬的站起身來,“要不要我給你爹送過去?”
男孩擺了擺手,“不用麻煩嬸子了,等會兒你借我個板車就行了。對了,”男孩湊近繼母,低聲說道,“我想把你家遊奇帶走一會兒,不知道成不成?”
繼母一愣,男孩顯出少年老成、意味深長的微笑來:“我和他還有筆帳沒算哪!”
“噢,”繼母恍然大悟,“沒問題沒問題,最好大侄子你能幫我好好的管管他,隻要給他留口氣兒就成,”她望了望已經昏倒的遊奇,歎聲道:“這小雜......小孩子,我真拿他沒辦法啊。”
“這個我自然省得。”男孩微笑著點了點頭,“遊家嬸子你就放心吧。”
村後的山洞。
這是山村的孩子們最常去的“秘密樂園”。
白淨麵孔的男孩的臉上,一臉微笑蕩然無存,兩隻眼睛哭得紅的像隻兔子。他已經幫遍體鱗傷的遊奇仔仔細細的抹上了傷藥,係好了繃帶。此刻他正一勺一勺的將手中的藥液湯汁,小心翼翼的送往遊奇的口中。
“謝...謝謝你...”小遊奇掙紮著睜開腫成一條縫的眼睛。
“不!”白淨男孩拚命搖著頭,通紅的眼眶一下子便湧出淚水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你......”
小遊奇微微搖了搖頭,頸後一陣劇痛,讓他又煞白了臉色。
白淨男孩大哭起來,他撲倒在遊奇身前,“都怪我!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就不會......”話未說完,他已經泣不成聲了。
遊奇強忍著傷口的疼痛,笑著說道:“別...別傻了,都是我腦筋太死拗了,才...才...”還未說完,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
白淨男孩嚇壞了,趕緊上前給他揉胸摩背。
小遊奇緩過氣來,接著說道:“真的...謝謝你...不...不是因為我,”他望著山洞外的方向,“是因為它。”
山洞外,一棵被雷亟死的老枯樹,靜靜的斜聳在那裏。樹下的土地上,新隆起一個小小的土凸,裏麵安眠著那具小遊奇死也不肯放手的狼屍。
一個月後,兩個男孩又站在這棵老樹下。
小遊奇身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雖然仍是時常遭繼母毒打,但他已經學會了回避和不再流淚。
白淨男孩的雙腿,卻幾乎被他憤怒的爹爹敲斷。因為他一下子就偷走了,他爹幾乎整整一年的酒錢。而那甚是不小一筆錢的去向,白淨男孩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終於到了春天,小土丘上已經生出了一片盎然的綠色。那曾經消亡的生命,是不是已經以另一種姿態出現了?
沒有人知道。
他們默默地站在狼墳前,沉默了好久。
突然間,白淨男孩出聲道:“我,我有一個請求”他深吸了一口氣,望定白淨男孩,一字一頓的道:“我想和你做一輩子,最好的朋友!”
小遊奇諤了諤,眼睛閃過一絲光亮,卻搖頭道:“不,不行。”
在白淨男孩詫異的表情中,小遊奇把手放在他的肩上,靜靜的說道:“我不要做一輩子最好的朋友,要做就做一輩子最好的兄弟!”
他伸出手,手心中臥著兩枚雪棱也似的狼牙。
十餘載前,關於世紀末的恐慌,早已被時間的車輪碾得粉碎。它沒有留下任何清晰的輪痕,隻留下一地叫做荒謬和無稽的碎片。
時間的輪痕是依然,筆直的指向光明的未來?還是,早已經偏離了我們所熟悉的已知呢?
在走到下一個岔道前,沒有任何人能作出定論。
一個繁華的都市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