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幅州 (十)(1 / 2)

洪荒微笑道:“這一點請遊兄弟放心,別說這些人,即便是人數再多一倍,也休想困住洪某自如來去。”頓了頓,他歎了一口氣,緩緩的且堅定的道,“不過,洪某決然不會獨自逃生的。若生,便於所有的弟兄同生,若死,便與所有的弟兄共死。”

遊奇用力搖了搖頭,道:“洪先生,你和大家一定能夠活下去的!咱們現在便去取那東西!”

洪荒有些猶豫道:“但是,遊兄弟你的身體……再經著一路顛簸,隻怕……”

遊騎哈哈一笑道:“反正我也活不了幾日了,能夠早些咽氣對我來說是福分!”

洪荒皺眉道:“但是……”

遊奇大聲道:“洪先生什麼也別再說了,咱們這就上路罷!”他上前幾步,向張三亨、李四合以及雨輕虹揖了一揖,道:“遊奇在此多受諸位悉心照顧,這番恩德,隻得來世再報了!”

張三亨與李四合迎上去躬身還了一禮,道:“遊兄弟哪裏的話,天禁上下對遊兄弟之大義銘世不忘!”

遊奇連忙將兩人扶起,正欲說話,突然看到兩人衣衫上沾滿的血跡,一愣間說道:“這些……這些血……”

李四合嘿嘿一笑道:“沒什麼,隻是我和三哥多殺了幾個敵人,弄髒了身上的衣服,還未來得及換掉便來看望遊兄弟了。”

遊奇隻是呆呆的望著張李二人衣衫上已經幹竭的血跡,絲毫未能聽見李四合在說什麼,因為,那些衣衫上的血跡在他眼中,幻化出一個一個靈動且獨特的手勢。

而這種獨特的手勢,正是隻有他與小乞丐兩個人才看得懂的。

遊奇與“小乞丐”墜落到無名山穀中,起初隻在雪地上寫字來代替自己的話語,直至經了月餘寸步不離相互扶攜的時日,才使得遊奇與“又聾又啞”的小乞丐隻憑手勢,來向對方表達自己的意思——這種手勢完全是二人自實踐中得來,不屬於任何啞語的範疇,所以也隻能他們兩人看得懂,旁人即便是看到了,也隻能認定是毫無意義的指手畫腳而已。

張三亨與李四合衣衫上斑駁的血跡所組成的,便就是這種奇特的手勢,而且潦亂異常,且還隱藏在毫無破綻的血跡之間,使得洪荒、張三亨、李四合、雨輕虹這些人,根本沒有人會去在意到它——即便是看到那衣衫上的血跡象些什麼,也以為不過是巧合而已。

但是,遊奇看到了,注意到了,因為那種手勢隻有他看得懂。他馬上讀懂了那些手勢的意思:張三亨衣衫上的血跡很少,手勢也很簡單,所表示的意思隻是兩個手勢——“不可相信”、“壞人”。

李四合衣衫上的血跡自上而下,淋漓的象是一幅潑墨山水,用血所組繪的是三個手勢——“木門外”、“草叢中”、“還給你”。

麵目藹祥的張三亨身上,單是寫有“壞人”兩字也沒有什麼,但鮮血凝成的他所熟悉的手勢,所作出觸目驚心的“壞人”兩字,卻使得遊奇心中猛地一震,臉色蒼白,因為他立時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衣衫上作繪的血漬零亂的很,像是慌亂且極其不利的情況下所做,小乞丐是否已經遭遇了不測?又怎麼會在對自己關心、關懷備至的張三亨與李四合兩人的衣衫上?

一個從未有過的可怕念頭,像是重霧中莫名的怪物一般,在他的心中緩緩冒了出來,雖絲毫也不清晰,但是不祥的寒意越來越濃。

他心中打了一個突,盡量不將目光留在張李兩人衣衫的血跡上,突然一拍腦袋笑說道:“對了,在下早些日子請李四先生幫忙留意的我的那個兄弟,不知道是否有他的消息?”

李四合唉的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咬著牙齒得道:“遊兄弟有所不知,如今咱們陷入四麵楚歌十麵埋伏之內,戰況吃緊的很,我們暗中派出了幾十個得力手下去尋那位兄弟,但非但未能突圍,而且全都被……都被敵人殺了……”

隻見李四合滿臉盡是哀怒之色,且義憤填膺難以自製,好像隨時都要去尋仇拚命一般,遊奇暗中留意著他的表情,卻看不到半點作偽之色。

正在遊奇疑惑之時,張三亨沉聲道:“遊兄弟盡可安心,隻要眼前困勢稍解,我和老四會親自出外尋找,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即便搭上我們這兩條老命,我們也要護得這位好兄弟周全!”

這使人不得不信的誓死語意,若是在一天前,定會使遊奇感激、感動的落下淚來,但在張三亨的衣衫上,卻有著他的話語中所要保護的人所書的血繪,致使在遊奇看來,這一幕異常的唐突、突兀,且矛盾的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