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又是一愣,千秀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走吧,我會把你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千秀的話音未落,他的人影已經不見了。他消失的同時,凱特和瑞兒突地也失去了蹤影。五根孤零零的“梵天柱”上隻剩下阿克巴和法緹恩兩個人。
推了推望著遠處出神的法緹恩,阿克巴道:“老板,這個長的像個小姑娘一樣的男的好像挺厲害啊,他是誰啊?”
“呼~~~”,法緹恩不隻出了口粗氣,還是歎了口氣才道:“他是同我一樣的弑神七將軍之一的玉衡將軍,月城千秀。”
“嚇?!”阿克巴吃了一大驚,“他他他……他居然是……是玉衡將軍,月城千秀?”他猛咽了幾口塗抹,突然像想起什麼一般跳了起來,眼睛瞪得極大,“這麼說,那個隻有一隻眼睛的男人就是……就是……”
法緹恩緩緩點了點頭,眯上眼睛望著遠處的夕陽道:“他就是統領弑神的最高統帥,我們的元帥,百裏太一。”
穿越“梵天柱”下甬長的黑暗,竟然是一個由同樣古老的青石板砌成的,龐大到難以想象的地宮,其大小估計要比地上廢墟王城大上許多。
無數照明裝置的照射下整個地下石殿如同白晝,雖然在深深的地下,卻沒有半點潮濕陰冷空氣不暢的感覺。地麵上籠罩著寒冷的冬夜反而地下室裏溫暖如春。真不知道為了修建如此浩大的工程當初耗費了多少的人力。
石殿四周的石壁上刻著無數猙獰的古老圖騰,經過歲月的洗禮已經麵目全非。大致可以辨別得出是一場人與獸間慘烈的廝殺。
簡單的線條被匠心獨到的雕刻出異常宏大的場麵,但是卻怎麼都看不出來,是人類在圍獵獸?
還是群獸在爭食人?
仰或是一場人群與獸群之間的一場狂歡?
地宮中卻有著與地上古老廢墟的寧寂完全相反的氣氛。與地宮本身極不相稱的是其間擺列得無數奇特且極其高端的設備。數十個不知何種材質鑄成的巨大的管槽狀器皿,以頂天立地之勢矗立在中央四周,無數台忙碌的儀器繞在它們周圍。
數千名黑衣人同樣忙碌的穿梭其間,卻渾然有序,有條不紊。
獨目男子從高高的石階上走下來,厲眉緊鎖,獨目莫然絲毫沒有注視著不停忙碌的人和儀器,更沒有半點讚賞也沒有半點不滿,沉重的腳步聲傳來重重的鐵鍬鑿石頭般的回音,如他心事一般的沉重。
他一步步的踱下來。
他踱步的頻率絲毫沒有在緊張忙碌的大廳裏亂上一毫,也更沒有在這大廳裏停留一步。約一刻鍾的時間他徑直走到大廳盡頭,輕輕推開一扇黑色鐵門,走了進去。
光線驀的一暗。
這扇門後,隻是一個大約寬窄都在三丈餘的一個普通石屋,給它提供光亮的竟然隻是幾盞昏暗的油燈,像突然又轉到了近古時候。
不但如此,屋間還充斥著令人極為不暢的腐味。
像是由汗水、血液、唾液、胃液、精液和排泄物等,人體所能分泌的一切液體混合在一起,又經過上千年的發酵才可能形成的味道。
腥臭,刺鼻。
這種氣味還帶有侵略性,不但從人的眼耳口鼻處入侵,似乎還毛孔裏刺。就像是無數無法脫生的冤魂,急於尋找自己的宿體一般的,隻要是活物便逃不了他們的侵浸。
牆壁上大多處都生了青苔,而且潮濕的土質地麵上還有各種顏色的不明液體,在窪處積淤、著流動著。
一個佝僂著身子的灰衣老人獨坐在燈下,滿頭稀落的枯發和稀落的枯燥白須纏在一起,散披在肩上,致使他萎縮得身子像是早已枯死的老樹一般,沒有一點兒活得氣息。油燈搖曳的燭火不斷搖曳著他枯萎的影子,像從地底深處鑽出的巫妖一樣。
老人一動也不懂得坐著,甚至連呼吸聲也很難聽到,這樣的一個蒼老的老人,相信更多人會認為他早已就死去,但是獨目男子卻知道不是。
老人始終沒有抬過頭來,更沒有發現輕聲推門進來的獨目男子,而獨目男子也不願打擾他的小憩,隻是靜靜的立在他的身旁。
大約幾盞茶的時間,老人才頓了一下首,虛弱得重重咳起來,一邊的用手臂敲打自己本就凹陷的胸骨。
獨目男子躬下身子,用寬厚的手掌輕輕在老人背上拍撫著。老人這才發現屋中還有旁的人,不由嚇了一驚。他暮盲的昏花眼神在昏黃油燈下辨出來人後,才顫巍巍的道:“不知元帥大人親臨,還往元帥贖罪。”他著一動,下身的衣衫掀動,才讓人看到這個老人所乘的是一座粗糙的木質輪椅,他的雙腿已經不知去向。
獨目男子那張如同鐵石雕刻成的臉龐,也似乎變得柔軟起來起來,他畢恭畢敬向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才輕聲道:“多日不見,老師的身子可有安好?”
老者笑了一笑,但是笑意也被擠滿臉的皺紋吞噬掉,致使他蒼老的臉上看起來有些奇怪:“哈哈,這個稱呼可不敢當,哈哈,老奴不辛苦,元帥大人您才辛苦。”他聲音聽起來完全沒有抑揚頓挫的分別,並且和這石屋一樣的潮濕,讓人極不舒服。
——雖是笑聲,也如同漂浮著腐骨與腐木沼澤裏,泛起的瘴氣泡沫時的響聲一般。
獨目男子臉上仍帶著笑意,頷首道:“老師身為部族的長老,更是一力支撐著整個弑神的基石。太一卻因微事俗務,未能時時聆聽老師的教誨,還望老師恕罪。”說罷又向老者深深一揖。
“恕罪?可不敢當,”一絲傲意在老者蒼老的眼中一閃即逝,但他的聲音仍是沒有起伏的死板:“不知元帥今日到此,有何事吩咐?”
獨目男子恭聲道:“不敢說吩咐。隻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想請……”他話未說完,灰衣老人便長長長長的咳嗽起來,從他那衰老得肺部發出的淒弱聲音在石壁上回蕩著,像是在墓碑上夜梟的淒啼怪笑一般。獨目男子垂手立在一旁,靜靜地等到老人的暫息了劇咳、平息了氣喘,才接著說道:“弟子一直被幾個疑問困惑,此次前來就是想請老師指點迷津。”
老人伸手抹去須上的唾液,幹笑道:“元帥大人言重了。連元帥這等不世之才都困惑的難題,我這把老骨頭能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