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吹來,錦淩風頭前腳下兩盞燈隨風搖曳,明滅不定。
玉笙散開長發,取出銀針,將十二根銀針分別插進肋下,肩甲,耳後,頭頂十二要穴。
然後她取出一柄劍,一柄晶瑩剔透的劍。
太上仙宗攬心劍。
為了這把劍她可是剛剛挨了九九八十一鞭。
她承認她挨鞭子,就是為了算計恨天真人手中的攬心劍。
誰讓她現在需要這把劍為錦淩風護法。
浩氣凜然,無垢無塵的攬心劍揮出一道強悍無比的靈力,護住了那兩盞燈。
一劍揮出,玉笙全身骨骼發出脆響。
既然要瞞天過海,既然要掩鬼耳目,那麼她就不能讓任何鬼魂感受到她的存在。
厭星術欺活人,欺不了鬼魅。
而現在她欺的不是活人而是鬼魅。
她長發仗劍,反踏罡步,一劍揮出,用攬心劍又結出一個反印,護在錦淩風身周。
陰冷的風從窗戶縫中鑽了進來,一團團的黑氣猛烈的撞擊著玉笙結出來的那一道反印。
反印漸漸變淡,玉笙隻得不停的反踏罡步,揮劍結印。
隻是她每踏出一步路,每揮出一道劍,身上的骨骼便發出錯位一般的脆響。
掌控攬心劍需要很大的靈力,她將自己的靈力全部封住,如何控劍?
可她若不封住靈力,如何瞞得了鬼魅?
當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灑落人間時,錦淩風終於醒了過來。
他慢慢的起身,看著窗外的天地次第明亮起來,眼眸中笑意漸濃。
可是他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
“少爺,你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小書童咕嚕從地上爬起來,他怎麼睡著了,怎麼一睜眼天就亮了?
還好,還好沒事。
隻是那個公子不是說他會回來嗎?
人呢?人去哪了?
騙子,大騙子。
怎麼能那麼不負責任,讓他家少爺在坑了睡了一晚?
他家少爺何曾受過這樣的罪?
可誰曾想他家少爺病好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那個說回來又沒回來的騙子。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錦淩風一襲白衣,清貴溫斂。
他提著一壇酒踏進天水閣,施施然坐在玉笙身邊。
“還是懷瑾你了解我。”玉笙接過那壇酒,眯著眼睛笑。
“百年女兒紅,我陪你喝個痛快。”錦淩風拿了兩個杯子,拍開酒封道。
“百年女兒紅,真是個悲傷的故事,不過你現在百無禁忌,可以跟姬家小姐提親了,免得姬家小姐也給姬家,留這麼一壇悲傷的百年女兒紅。”玉笙喝著酒笑道。
“二十年以上的酒才最淳美,等等吧,還需等一等。”錦淩風亦是笑。
他看著玉笙一直笑。
他喝過酒之後的眼睛很明亮,明亮的好像有星星在眨啊眨。
“還是快些為好,你成親了我也就安心了。”玉笙道。
天機老人說過,婚姻是錦淩風的一道坎。
踏過這道坎,就等於踏過鬼門關,打碎他們家族活不過二十五歲這個魔咒。
二十五歲多美好的年紀。
可憐他們錦家偏生代代遺傳了心疾之症,個個活不過二十五歲。
可憐錦家先祖為了給錦家留下血脈,一直在眾多女人身上辛苦耕耘,偏生代代隻有兩個兒子。
更可憐他們家族一百年前遇到了鳳天漠。
慧極則傷,情深不壽,為了鳳天漠,錦家先祖又舍棄了三年壽命,以至於這一百年來,錦家子孫都活不過二十二歲。
而錦家最後的血脈錦淩風,終於打破了二十二歲這個魔咒,那麼還有一個二十五歲魔咒。
所以還需等一等。
“你這般為我,所圖什麼?”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秋。
鶯歌燕舞間,那個溫潤端方的君子,醉意熏熏,明亮眼睛望著玉笙問。
“我所圖你娶賢妻生貴子,長命百歲,一世無憂。”
她一襲破爛衣裳,放蕩不羈的斜倚在美人膝上,喝著美人端到唇邊的酒,縱情聲色道。
“我若娶不了賢妻,生不了貴子,長命不了百歲又當如何?”
“有我在,你定能。”玉笙的回答擲地有聲。
“好,那我賭一把,就賭我的命,我若英年早逝,你必須鼓瑟吹笙,紅衣送殯,做我的未亡人。”
“懷鄞,你這話說的,不怕人笑……”
“我不怕,你怕!”
“笑話,你見我怕過什麼?”玉笙嗤笑一聲。
“正因為你什麼都不怕,所以才會害怕。”
“你在意別人的眼光,在意別人的看法,你骨子裏最怕流言蜚語,最怕千夫所指,你最怕別人眼中的你,沒有那麼好!”
“你怕你救了我,別人就會認為你索取了什麼?”
錦淩風喝了酒之後的眼睛,明亮如劍,似乎可以看穿玉笙的靈魂。
“錯了,其實我最怕的是爭不過命,懷鄞,你一定要好好活著,隻要你活著,其他的都不重要。”玉笙緩緩閉上眼睛,有些頹敗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