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我便是佛(1 / 3)

一片雨,山半晴。

長風吹落西山上,滿樹蕭蕭心耳清。

雲鶴驚亂下,水香凝不然。

風回雨定芭蕉濕,一滴時時入晝禪。

清風徐徐,夜涼如玉。

依舊是那一襲紅衣,紅衣上劍痕累累,端的破破爛爛,像剛剛被人打劫過的模樣。

其實她剛剛打劫了別人。

這個別人也不是別人,是太上仙宗。

她終於踏出了太上仙宗,踏出了禁錮了她十七年的楚國。

她終於站在了屬於燕國的地方。

可是這個地方並不美好,甚至可以說是慘烈也不為過。

這個地方就是她受九道雷劫,差點灰飛煙滅的地方。

這個地方就是北落師門覆滅的地方。

這個地方也是整個清平村慘遭屠戮的地方。

隻是這一次屠戮清平村的不是慕雲澈,而是萬道流火。

當年北落師門的人,是被帶到這個地方,當著整個清平村的麵殺掉的。

如何受得了,如何受得了曾經在一起長大的夥伴,被人侮辱,被人折磨,被人就這麼一劍殺死在他們麵前?

他們發過誓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

於是他們衝了上去,整個清平村無論男女老幼,全部衝了上去,死在了萬道流火之間。

殺人誅心,根本不必用刀。

所以要如何克製著內心的怒火,才沒有一劍了結了他?

玉笙再一次站在這一片土地上,終於看到了皚皚白骨,看到了無數遊蕩的靈魂。

她想起來七年前鬼頭日,鬼門大開的那一天。

那一天她撿到了一隻貓,她采到了綠玉藤,她遇到了橫星幽,她被人逼得跳進了溪水裏,她被溪水裏那可惡的水草纏住了手腳。

現如今再看一看,那溪水裏哪裏有什麼水草,分明都是楚國戰死在殺場上的靈魂。

橫星幽召喚來的也根本不是什麼清平村的砍柴人。

彼時清平村的人都已經化為白骨了,他召喚來的是靈魂,是流連人間,不肯離去的靈魂。

玉笙從乾坤袋中拿出三牲四果,拿出了元寶蠟燭,一一擺放整齊。

多年以前,別驚風曾經囑咐過她,讓她置辦東西,好好的祭拜祭拜,可是這一天終究晚了七年。

那些靈魂在人世間遊蕩的久了,始終不肯離開,那麼就讓她送他們離開吧。

玉笙點燃了供香,點燃了蠟燭。

燭火幽幽,遠遠望去,星星點點,好像萬家燈火。

一聲聲往生咒語,消散了靈魂臨死之前的怨氣,消散了他們的記憶,他們慢慢想不起自己執著的什麼了。

一具具皚皚白骨與她擦肩而過,在往生咒語中,看她的眼神隻是停頓了一下,然後繞過了她,全部圍繞著剛剛點燃的供香,蠟燭,貪婪的吸著一縷縷的香火。

她的仙骨浸染了佛性,一聲聲的往生咒召喚來了鬼差。

幽冷的夜,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老鬼差的長鞭終於甩了出來,甩出一條黃泉路。

該上路……既然已經在人世間消磨掉了那久遠的記憶,那麼該走一走奈何橋,喝一碗孟婆湯,渡他們往生極樂。

一個個飄渺的靈魂踏上了黃泉路,玉笙閉眸想起了那些天真無邪的笑容。

當年她在清平村盡情喝酒,盡情歡唱,是她人生中從未有過的輕鬆快樂,哪怕他們隻是一個個的鬼魂。

倘若當年她買了三牲四果,燒了元寶蠟燭,那麼她就知道他們需要的和人不一樣,那麼她就能一眼辨出誰是人,誰是鬼了。

如果當初就知道他們是鬼魂,她還會不會那般肆無忌憚,與他們盡情歡笑?

這個世界,真相最殘忍了,他可以殘忍的剝削,扭轉每一個人快樂的記憶,讓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活著。

她終究親自抹去了他們記憶,她終究親自送走了他們。

當最後一個靈魂也踏上黃泉路,消失在黑夜之中,玉笙的手指拂過一株綠玉藤,綠玉藤瞬間開花了。

傳說燕國的每一個渡劫期修士的墳前都會開滿綠玉藤。

傳說燕國綠玉藤是渡劫期修士們一生修為所化。

這就是為何綠玉藤不能給楚國人的原因。

因為她就是燕國唯一一個渡劫期修士。

這些綠玉藤是她上一世的血肉所化。

但凡綠玉藤開花之地,就是她燕國的地界。

一朵朵閃著瑩瑩幽光的綠玉藤,如同飛鳥一般,飛向她的身體。

痛,換骨之痛,換心之痛,如今連皮肉也要換一換,哪裏會不痛?

洶湧磅礴的靈氣湧入她的身體裏麵,無限擴張著她的奇經八脈。

玉笙努力控製著那磅礴的靈氣,但是那股靈氣根本不受控製,胡亂在體內瘋狂的運轉。

濃鬱的天地靈氣好像灌水一般,全部惡狠狠的在玉笙體內澎湃洶湧的奔騰著,咆哮著,撕裂一切血肉,摧毀所有經脈。

方寸淆亂,靈台崩摧,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按理說這種時候應該有人為她護法的。

想當年別驚風,別驚雨他們服用一顆金還丹都需閉關一百天,更何況現在她要把所有綠玉藤全部化煉為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