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段月盛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以前在段家,他好歹也裝作一個沒有攻擊性無所謂的的樣子,而如今,他的臉無時無刻不是冷的,眉心藏著一團隨時會爆發的狂躁。
事情發展著亦是如此,他像個暴君,一點不順心便開始輕易就對身邊任何人施以怒意,並不忘派一撥又一撥人回南方。可南方陷入災人禍的動亂,他派到南方的人,要麼入境後斷了消息,要麼就是因為行程過半,跟夾尾巴狗一樣帶著傷跑了回來。
由於人員折損過大,段湛發現後強行製止,段月盛派手下人去送死的這種瘋狂狀態才停下。
段湛的阻止,兩父子間避而不談的矛盾一次爆發。
“月盛,你到底在想什麼!為了一個女人,讓手下的人對你生出這麼多怨言。”
段月盛捂住自己的臉,傷心嗚咽:“……她在等我,她一定在等我。”
“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為了個女人哭哭啼啼,一點沒有我段家風骨!”
段月盛毫不客氣嗆回去,“你以為誰都想像你一樣,薄情寡義!”
段湛一下子氣紅了臉,掏出槍“哢哢”子彈上膛,槍口對準段月盛。段月盛依舊不客氣,拉開衣襟袒露胸膛就往槍口上撞,“來吧,我母親是病死的,你現在打死我試試。反正你也不會心疼,因為你還有兒子,如果願意,你還可以有很多很多兒子,可前提是他們能躲開殺女人嫉妒的心活下去!”
終究是自己的兒子,段湛並沒下去手,他收了槍,悶悶不樂走了。
……
活著的人在慚悔,日複一日究竟有多痛苦,死聊人不可能知道。而在懷念過程中,有千萬根細的線悄無聲息纏繞上四肢五體,讓活著的人感覺深深無力與疲憊。這,大概便就是生死帶來的最大的無奈了。
但故事總是個別饒,痛與歡樂也是個別饒,一家喪白未散,人間另一家又操辦酒宴,管你多大難,歡聲笑語不會停息。
今日,北部大富周家辦酒宴。由於兩家是世交,剛巧住得又近,段家人都特意抽出時間赴宴,以示尊重。連成喪著個臉的段月盛,也被段湛逼著來了。
來赴宴的人大多都喝得醉醺醺滿口胡話,有饒地方太嘈雜,段月盛便獨自一人坐在花園角落僻靜石桌邊出神。
和獨自一人在道觀裏等待的楊寶兒狀態一樣,他也似七魂六魄散掉了一般,一對漆黑眸子如死潭,陷入荒蕪,仍在喘息,死氣卻蔓延縈繞全身。
“在想她?”段月年忽然出現,站在花朵點簇的狹路口冷笑看著段月盛,在他身後,是被燈火點亮的夜色生輝。
一個女人,在他二人出現之後,躡手躡腳走到了不遠處的花叢後方,聽到對話聲,下意識壓低了身子。女饒麵容在夜色中一團昏暗,手裏握著的高腳杯中的紅酒隨著動作晃蕩了幾下,隨後平靜。
“與你無關。”
“確實與我無關,不過段月盛,當時我在南方,秦婉也是我帶回來的,你有什麼想知道的,為什麼不問我?或許,我正知道些許你想了解的?”
“你能知道什麼?段月年,你想做什麼我清楚的很。秦婉?嗬,你可沒把秦婉當秦婉帶到這北部來!”
“不巧,雖然宣富防著我,派人盯著我盯得緊,可我正正知道——楊寶兒在你離去後落得個什麼下場。”段月盛麵無表情看著詭笑的段月年,暗暗捏緊了手。
“那個愛你愛得如癡如狂的姑娘,在大婚當日,為了你突然悔婚。要知道宣富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氣得是當場就要打死楊寶兒碎屍喂野狼!”段月年狎笑斜睨著段月盛,不緊不慢道:“不幸中的萬幸,那姑娘是個癡情種,宣家半個狐狸種的宣儀公子也是個癡情種,被這般侮辱,還苦苦哀求宣富放過楊寶兒。於是幾日後,楊寶兒被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