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刺骨的寒風直接吹入人的靈魂,普通人站在這風雪斷崖之下,不出半個時辰便會神魂凍結。
風雪王朝的四周被一片茫茫白雪覆蓋,而風雪斷崖,就坐落在風雪王朝最北段的大雪山當中。凜冽的寒風,向人們訴說著這裏的苦寒,也同時告訴所有想靠近這裏的人,立即止步。
二月初的風雪斷崖,除去那吹了幾萬年的寒風之外,平時人跡罕至。偶爾能證明這裏還有人生活的,就是那一縷悠悠的輕煙。這輕煙是來自於一座小亭子,名曰:風雪亭。亭中的香火從來沒有斷過,仿佛人的靈魂,在白茫茫的山野中自由飄蕩。亭中的香火是不允許斷的,這規矩自古便有,而風雪王朝曆代皇帝亦是默默遵循著。而普通凡人們不知道的是,這風雪斷崖,正是這風雪王朝最最神脈的所在。
亭子靜,風卻不停,仿似塞北的邊疆,凜冽的寒風,刀子一般接連劃過,卻無法在亭子上留下一絲痕跡。就連亭子飛簷上的積雪,也沒有撼動半分。與以往不同,平時過來填補熏香的仆人都是每月的十五方才過來,其餘的時候,這裏就隻有這斷崖、這亭。
而今天的風雪亭,卻並不寂寞。因為亭中正有一人焦急的等待,他是一位年逾四十的男人,剛勁的胡須下是一張英俊的臉。歲月,在這張臉上,留下了棱棱角角;歲月,在他的眼中,留下了不滅的神魂。黑墨的眸子中,堅定的目光伴隨著一絲絲不屬於他的焦慮與擔憂,甚至,還有一絲絲牽掛。目光所在,正是那本應光潔平滑的風雪崖,而此時此刻這崖壁上卻多了一個人。
就如同無法撼動這亭子一樣,雖然寒風中蘊含著天地之氣,卻也無法衝入這通過陣法加持過的風雪亭,就算這男人不在風雪亭中,那寒風同樣無法撼動他的身軀以及他的目光。
崖壁上不斷向上攀爬的是一個孩子,遠遠望去似乎並沒有多大年紀。實際上,他也確實僅有十五歲。而且再過二十天,才是這孩子十五歲的生辰;同樣的二十天之後,也是這孩子的成年禮。風雪亭中的男子,目光中所有的擔憂、所有的牽掛,似乎都是為了他。
這麵孔的主人,征戰沙場二十年,從未有過一絲除去堅毅以外的東西。而此時他麵上的那一抹溫柔,卻隻是因為那風雪斷崖上的孩子!他的兒子——劉星。
劉氏王朝皇帝之下第一王——風雪王劉潭的兒子!
二十年前,這風雪王朝卻並不姓劉。而劉潭也僅僅是這荒山之中打獵的村夫,閑暇時候便跟著哥哥,一同在這風雪崖下,采集藥材,供養母親。
可是,世事難料,劉潭並沒有預見過自己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在被官府逼迫得無法生存,最終選擇揭竿而起的時候,他還曾想著,隻要官府方麵退一步,自己還可以回去過之前那種安生的日子。
可是,還是那句世事難料。戰事一發不可收拾,打了五年又五年,經過十年的打拚,劉潭兄弟終於殺入皇宮,將上一任皇帝的頭顱懸掛在風雪斷崖的崖頂。
一將功成萬骨枯,劉星就是在征戰中出生的。為了讓劉星從生下來開始就能走上強者的生涯,劉潭用那死去的前朝皇帝的血,為劉星抹頂祈福。新的風雪王朝成立的時候,那一年劉星五歲,戰事的勝利換來的是王朝的崛起,換來的是無上的榮耀。劉潭的哥哥成為了當之無愧的皇帝,而他也將風雪王朝唯一的一個王的榮耀,賜給了劉潭,世襲罔替;並頒下旨意風雪王朝在劉潭有生之年,不再封王。
而現在,他要將這份榮耀,這份福澤,留給自己的兒子。而他,將要完成十五年前的一個承諾,一個永遠無法回避的承諾,一個永遠無法回頭的承諾。
金絲玉縷的王袍下,是一顆年輕的心髒,健碩的胸膛,讓這件王袍更顯尊貴與氣派。但是,這顯貴之下,能知道他心中苦悶的,也許就隻有那隱藏在他陰影中的老仆人影牙了。
“王爺”
影牙的聲音很沙啞,其實這並不符合他已過花甲的年紀。有王府中各種仙藥的調養,現就算是六七十歲的老者,依然可以煥發出至少三十歲的青春。可是影牙是一生注定活在陰影當中的,那世人可以看到的種種風光,永遠都不可能屬於他。
劉潭沒有回頭。他知道影牙在哪,他知道影牙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