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山中無日月,這話實在有些道理。
莫辰自那三日稍微清閑之後,每日裏求仙修道,不知又去了多少山峰修習,被長老那些千奇百怪的修練方式弄得死去活來。但他心中時時記掛天書茲事重大非凡,是以不敢浪費一點時間,再多的苦都熬了下來,慢慢倒也習慣了。
這日他披衣推門,走到山崖邊際,方發現群山中依稀已有黃葉飛舞,迎麵而來的風雖然清涼舒心,也夾雜了絲絲縷縷的蕭瑟之意。他不由愕然,時節居然初秋了。又看派中弟子少了許多,偶爾才有一兩個禦劍而下,偌大個紫微派顯得更是冷冷清清。
莫辰這才省起三月時間將過。這三個月以來,每一日都有弟子禦劍下山降妖,早些還有弟子夜夜回歸,到得後來,或是他們越行越遠,如夜歸來的弟子日漸減少;亦或者,他們將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莫辰突然覺得時間流逝之快,已非他曾經所想。
最初他以為三個月怎樣也是一段漫長的時日,可身置其中時,苦練劍術、靈能、仙法,不知不覺時間就這麼過了。到現在回頭去看,也不過瞬間罷了。
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話雖如此,實則又有多少明日,一旦過去,才發現光陰轟隆隆的流走,你怎樣追也追不上。
“好快……”莫辰心境無端有些沉重,又覺得有點可怕。
“喂,站這裏幹嗎?害我找你半天。”桐星甜潤的聲音傳來,才將他的心神拉回,莫辰轉過身,見她眸光如星,肌膚凝玉,比之初次所見,更多了幾分淡淡雅致,已非美麗兩字可以形容。
桐星看他一臉發愣盯著自己,還當沒有梳妝好,將被風吹到豐潤紅唇旁的幾縷烏發別到耳後,又拍了他一把,聲音加大幾分,“呆子,想什麼呐你?還不快去天宇閣,又想遲到了?”
莫辰這次才算真正被拍回神來,聽她一說,登時想起今日掌門出關,要囑咐他們下山的事。尷尬笑笑,道:“剛才想著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就要下山了。這三個月,真如夢幻一般。”
桐星莞爾而笑,再拍了他一下,道:“傻瓜,沒料你還會感概時光啊。”幽幽一歎,也低聲道:“是啊,好快……”
二人並肩而行,臨近天宇閣,遠遠可以看見台階一側立了個熟悉的身影,手端了一柄長槍,迎風挺立,隻是他孤身一人站在空蕩蕩的台階旁,似乎正在等人。
這熟悉的身影他們已三個月未見過了。
“李大哥!”莫辰率先呼喊一聲,拉了桐星就往他奔去。
這人正是李雲卿。
李雲卿麵色如故,依然英氣逼人,或許是剛剛回來,還未來得及放下兵器。衣衫雖好,卻已破舊許多,夾雜了些許風塵。
他往二人一看,嘴角掛起微笑,讚道:“嗬嗬,莫辰,桐星,你們此刻目光瑩潤,靈息沉穩,這三個月,可是進步神速。”
桐星謙然道:“哪有,李大哥才是靈力飽滿,比最初碰到你時,又強了好多。”
李雲卿道:“你已能判別靈力,我真該刮目相看了。嗬嗬,這段日子,可受了不少苦吧?”
桐星還未答話,莫辰已衝了上來,一把抓住李雲卿的手,激動道:“李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啊,這些日子以來,回派的弟子越來越少,我可擔心你要是不回來怎麼辦?”
桐星朝他吐吐舌頭,嗔道:“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說這些你要死啊?”
李雲卿微微皺眉,臉色轉些沉重,歎道:“除妖並非一蹴而就,總會有傷亡的。”仰望蒼穹,許久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頹然道:“紫微弟子,均是為仁為義,死得其所。唉,此事你們勿用擔憂,派中自有安排。當前天書之事最為緊要,我們快快入殿,看掌門如何吩咐。”言罷勉強一笑,率領二人登階而上。
步入大殿,三位長老已端坐其中,上方則是剛剛出關的紫微派掌門風陽子。
李雲卿三人向四名仙人躬身行禮,風陽子頷首道:“事態緊迫,我也不再一一細說了,你們都知今日乃下山之日,亦是找尋天書及神兵之始。尋天書一事,路途漫漫,必是險惡重重,危難叵測,當要好生應付才是。”
三人連忙應了。
又聽風陽子道:“莫辰、桐星,你二人由三位長老親自授業,此下初登大道,修為尚淺,切記不可驕傲自滿。要知妖族凶戾殘暴,不是個個都應付得來的,下山以後仍要勤勉修習,好好曆練。”
莫辰二人點頭稱是,將幾句叮囑牢記在心頭。惟有三名仙人聽到曆練二字,眉頭輕輕跳了跳。
李雲卿上前一拜,敬聲道:“師父,我們此番下山,該先往何處?”
風陽子慢慢立起身,走下台來,和言道:“我龜卜至今,也隻知個大概,天書碎片其中一枚,宜往北方去尋。”
莫辰聞言一驚,茫茫然道:“什麼什麼?北方?直接到北方就行了麼?”
風陽子揮了揮手,慈藹道:“不然,‘行’。利其北,無所往,其來複吉。有攸往,夙吉。龜卜之術隻能判斷如何行動最佳,並非直指目的。此去北方,會有一些人、事、物能幫你們尋找天書或者提供線索,並非天書本身一定在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