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麵被皓白的月光和碧綠的霧氣分為兩端,殤魂靜悄悄立在中間。那千百個無麵兵士靜默威站,至腳而起,身子一段段化為騰騰迷霧,在空氣中廖如煙塵,緩緩浮動。
而立於殤魂中間的女子,終究沒有轉過頭來,也隨那群士兵,成煙散開。所有的綠霧集注在一起,宛如一條碧綠青龍,盤旋而上,速度愈來愈快,最後呼嘯而下,由頭至尾,沒入殤魂之中。
“哐當”一聲,殤魂落在地麵,再無光華。
剩下廣場孤零零的五人都沒有說話。
許久,桐星輕輕拍了下莫辰,小聲說:“喂,你還不去把你的寶貝劍拿回來?”
莫辰撓撓頭,道:“原來不都自己回來的?”
桐星道:“之前每次你都暈了啊,你看,現在你好好的,自然該你去拿了。”
莫辰點頭道:“你說的在理,但是你說它會不會突然起來將我拍暈?說實話,剛才那種力量,太可怕了。”
桐星表示讚同,道:“好的,那就丟那兒吧。”
莫辰怎會舍得這樣就把劍丟了,二話沒說衝到中間,冒著被擊暈的危險將殤魂撿起。可是,所謂綠氣鬼力自動扇人的一概沒有,平常得不行。莫辰將殤魂細細撫摸,總感覺又有不同,似乎輕了許多。
舒歌對殤魂疑惑重重,剛才那般的力量,完全是實實在在的魂魄之力,難道殤魂中有如此多的魂魄,為何還都是將士?還有那個神秘的女子,如若說是神兵自己的鬼力形成,那相對千百個皆為男性的無麵兵士,那又說不過去。
舒歌心中還是很感激殤魂的,剛才那群幽冥鬼影,雖然數目眾多,可能力弱小。若是自己有原來一分力量,自可輕鬆拿下。可是,此時自己身體裏的力量,隻遊若一絲。盡管以他們四人合力,擊敗鬼影也不是不可,但那也會費盡周折。殤魂的詭異出手,讓一切變得簡單起來。這有點像魔族的戰鬥方式,以壓迫性的取勝。舒歌盡管魔力幾乎盡失,但對於戰鬥的技巧,自然還是十分明晰。
念想之間,見張聞多怔在原地,還眼睜睜盯著廣場中央。舒歌走到他身旁,輕輕咳了一聲,示意他回神,問道:“村子之前可有過這樣的情況?”
張聞多頓時搖頭,道:“沒有,這些是什麼?我感覺卻是衝你們而來。還有那位仙人那把劍,好是厲害!”
莫辰跑過來,道:“哈哈哈,那是當然,那是當然。莫辰神劍嘛,你看,現在你清楚我們有多厲害了吧,我們都沒出手,隻是我這劍就足以催動這麼強悍的力量,你該知道我們多可靠了。”
張聞多饒是疑惑,說:“奇怪,之前那些妖怪都會等待至陰時刻才來,怎麼那些黑色影子之前便能過來了?那究竟是什麼?”
舒歌一驚,問道:“你說妖怪是怎麼回事,為何偏要等到至陰時刻?方才那些是鬼界士兵的影子,也是最低等的鬼兵。但凡幽冥之物,自然身上有至陰之力。”
張聞多歎口氣道:“自這村子異象以來,我就一直在尋找根源,其實我發現,這些炎熱仿佛是從山中襲來的,唉,又怎會和我家曉婧扯上幹係。”
舒歌扭頭看了看黑暗中的高山,夜晚之間,山的影子仿若更深,重重貼在天幕內,模糊能看清巨大的輪廓。
張聞多看看天空明月,道:“時辰已到,我須撫琴了。”說罷,他調了調琴弦,五指律動,那五根弦瑟悠悠而出一陣音波。頓時,一曲樂章倏然而出,舒緩恬靜,宛轉繞鳴。
四人暗暗為張聞多這一手琴技讚好,但更關心的,是這琴音裏究竟有何不同。
錦瑟之音節節不斷,張聞多沉浸其中,手指逐然而快,這與舒歌方才所奏截然不同。樂律長音回響,其中短音不絕,逐漸與周圍空間渾然一體。隻聽幾個短音,而後長音不再,全是急促鳴響,張聞多十指如流電迅遊,樂符激昂高端。這琴音傳蕩間,仿若帶有攝人心魂的魔力,四人心性都跟著急促。
張聞多卻是絲毫未歇,反而指芒加快,琴瑟彈動出無數殘影,手指也混入殘像之中。緩緩,四人驚異看到,那彈急奔走的琴弦之間,音律猶如一麵麵光滑的幕布空然滑出,之後化為一道隱約的細絲,往四麵八方而去。
細絲一根根遊出,琴音越急,出的便越快。到了後來,已是如流瀑急下,飛速地散開。那些細絲有一層薄薄的銀光,也不知是否月華所映,隱隱可見。無數的線條四方奔流,在以石村為中心的一個橢圓大圈裏,從天至地,淩亂蓋上。不時,猶如一口銀鍾,將石村百米之外,封閉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