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空的神影在這一瞬間扭頭看去,舒歌已震到地麵,兀自暈厥,可石柱上龐大的金光仍與她的雙手緊緊相連,便似一條金色的鎖鏈。
金光一刻亮過一刻,並未因此消失,鎖鏈上的金色光團不減反增,此起彼伏,一道連著一道,自舒歌手臂而入,在她渾身上下飛快穿梭,瘋狂地吞噬她的神識。
舒歌的身體緩緩開始透明起來,神氣入體,那是何樣的能力,勢必將她的靈魂也摧毀得幹幹淨淨。
無奈四人都無法動彈,叫都叫不出聲,更別說驅身去救。其實就算能動,在這淩厲的神氣前,又能做什麼呢?
李雲卿看著她的身體在每一秒中消逝,一瞬間,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麼?時間如大風一般奔流,快得無法掌握。
我們都是命運長河中的一尾魚兒,待到支流,終將分道揚鑣,再不能相見……
他淚水早已止不住,滴滴落地,應聲而碎。
舒歌身體已忽明忽現,隨時都會徹底消散,她似乎是感應到什麼,胸脯微微一挺,艱難轉過頭來,與李雲卿遙遙相望。
當看著李雲卿為她而哭的時候,舒歌淒淒笑了起來,輕輕喊道:“雲卿……”
李雲卿想應她一聲,卻開不了口。他倐然想起了天山之巔終年無息的紛紛大雪,在那雪落無聲的洞口,舒歌破冰而出時,也是這麼輕輕呼嗬他。無奈這一聲,或許會成永恒。
舒歌滿臉血汙,體內更是冰火纏縛,神智昏迷,全憑一股意誌支撐著。她知道自己離死不遠,雖是臉猶若笑,卻已血淚不歇。眼前的世界在漸漸模糊、分離,仿佛透明成最幹淨的河水,一點漣漪從中蕩漾,全是李雲卿昔日的舉手投足,音容笑貌。她忽而抽泣起來,微微動了動唇,聲弱遊蚊,“你……莫……莫哭,你這樣無聲的……看著我,我……覺得……好親切。”
李雲卿四人如雕像一般,唯一能動的,便是淚水滂沱。
這麼柔弱一聲,滿空的神影仿佛盡皆聽到,同時扭轉頭瞪著舒歌,須臾間,無聲的神象齊齊湧動,一排連著一排,舉劍向她刺去。
“不要”
撕心裂肺的聲音猛地在這個空間中傳蕩開,神影一瞬間都頓了一頓,又不作理會,依然刺往舒歌。
誰也沒注意,威悍絕倫的神威下,已有人開口說話。
看著金光肆虐的在舒歌身體遊走,神影的利劍隻在須臾,莫辰四肢百骸突的一動,已脫了束縛,急急往舒歌射去。
他一把抓住舒歌的肩膀,擋在她身後,頓時數十把利劍插入胸口,疼痛未到,又是幾十把劍刺入,他方感覺到體內如灌入了燙炙的鐵器,一道道灼燒著五髒六腑。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痛楚,比之刀劍刺入,又有所不同,仿佛神經敏感了幾百倍,將這些苦痛一道道的放大,劇烈的刺激著他的神經,差點暈了過去。
莫辰痛叫一聲,低頭看去,胸口已透過了上百把利劍,排列得密密麻麻。不過卻奇怪的沒有傷口,好像那些寶劍都是虛影蜃象,可痛楚無比真實。
劇痛間,聽舒歌又輕輕呻吟了一聲,朦朧得快看不清身形,若非親手抓住,真以為麵前隻有一團團虛無的金光。
“舒歌姐!”
這麼神思一恍,周身利劍的疼痛均忽不在,莫辰哪裏知道,這些終究隻是神族的幻境,隻攻擊人的思想,傷人全在無形,皮肉倒不會有一絲損傷。若是人心智堅毅,忍得過這從生入死,又從死複生的感受,事後自然毫發無傷。饒是如此,也是凶險萬分,萬劍穿心的貫通之痛,世上又有幾人可堪承受?隻要心神一鬆,暈闕過去,立刻魂飛魄散。
莫辰一心在舒歌身上,立時對那些劍痛視而不見,也沒發現李雲卿三人仍是怔怔站在原地。
石柱的震抖越加明顯,奔流也愈發疾速,空間中不知何處傳來倒流的蕩氣,重穀的骨骸一根根浮上了空,李雲卿幾人也依次浮動起來。那些石柱亂竄亂奔,由遠到近,由小而大,幾些要撞到身上。
莫辰見那股金光越滾越大,舒歌的身體逐現冰涼,深深吸了口氣,抓住她肩臂一使力,欲將她拖出那條鎖鏈之外。
他手掌這麼一抓下,食指手陽明經正好扣住舒歌“肩井穴”,“肩井穴”位屬足少陽膽經,位於陽維脈之會。他此時隻是一心想救舒歌出險地,哪裏又知道這些?靈念在心間一動,手中催力,可舒歌身子未動分毫,倒是一股江海般的靈力自他食指往體內灌入。
這股力量純正至極,每一點每一滴都蘊含著雄厚廣大的靈息,比之平日接觸的仙力,仿佛從中含了更多更密的信息和能量,顯得愈發清逸飄灑,醇和沛然。莫辰頓感身體如球一般漲了起來,比之在五靈峰被強灌靈力,又何止猛烈了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