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道赤紅的霹靂擊破了萬丈厚的濃雲,直擊而落,待到地麵三丈之處,突然微微一抖,消弭無蹤。盡管隻是短短瞬息間,這道獷大的血紅電光,也將整座雷魘王殿照得通亮!
雷魘鬼王靜靜倚躺在王座之上,以手支頷,另一手輕輕叩著座臂,不住發出嗒嗒的脆音。此刻他一雙鳳目微閉,嘴角微微帶笑,似正在假寐。
大殿下方整整齊齊立了百鬼百將,個個麵色凝重,一聲不吭,便如百尊沒有生命的雕塑一般,王殿內一片死寂。
然則百鬼的眼光都悄悄打量著鬼王的神色,雷魘鬼王脾性向來陰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眼下看起來雖然猶有笑意,誰能揣測出他心中的想法?
他們默然不言,又整整齊齊把眼光移到大殿中央,那一處,一名體軀龐大的骨將正跪拜在地,頭一直緊緊貼著地麵,不敢抬起一分。他渾體傷痕累累,右臂已全然斷落,一身精黑的骨架碎裂不少,就連身穿的甲胄也洞穿了密密麻麻的窟窿,殘破至極。在他前方,放了一地碎裂的銀槍殘片,每有一道赤雷劈下,銀槍就反射片片刺目的血紅,紛紛亂亂,觸目驚心。
萬道雷電轟鳴間,死寂般的大殿內,那骨將身軀終於微微一顫。
他正是骨尊。
不知過了多久,王座上的鬼王方歎了口氣,並未張目,隻是淡淡道:“骨尊,你總算還是回來了。”聲音不大,但每一字似乎都由金石相交,極為撞懾心魄,在這空闊的大殿中徐徐遊動了數十遭,才緩緩散去。
骨尊身軀又顫抖起來,似乎在猛力抵抗這穿心貫耳之苦,許久才揣揣道:“尊……尊上,末將本已取得幾人性命在手,奈何仙界……四大仙家突然聚齊,將莫辰幾人搭救……末將拚了一死,才脫身回來稟告。”
雷魘鬼王未有應聲,仿佛就沒在意他的言語,仍自帶笑假寐。越是這般,骨尊就越是覺得壓迫陡增,緊緊叩著地麵,一動不動。
殿外驚雷不絕。
“骨尊啊……”沉沉死氣中,雷魘鬼王終於開了口,雙目徐徐睜開,掃了他一眼,又落眼到他身前的銀槍殘骸上,漫不經心道:“蜃狼早在三日前就已給我彙報過了,你苦戰三日,方得以脫身。這支銀槍,是何意思啊?”
骨尊隻覺後背發涼,急忙恭聲道:“這……這是那紫微派大弟子的銀槍,被我毀了去。”
“哼!”雷魘鬼王猛然雙目大張,重重一喝,王殿中登時炸響起一記驚雷,全然將殿外萬雷之音蓋了下去。他後背緩緩直起,冷冷道:“我讓你殺那幾人,你就拿了一把破槍回來,我要你何用!”
大殿驟然震動,轟鳴不絕,幾個字音在王殿中飛速穿梭,帶著威猛絕倫的音浪,所過之處,無論桌椅屏風,還是石柱雕像,連同那片片銀槍殘骸,同時炸碎!
饒是骨尊定力再強,此際見鬼王震怒,也嚇得瑟瑟發抖,顫聲道:“尊上……尊上,我自是死不足惜,可當時的的確確是四大仙家俱在啊!據我前派的追兵所言,荒蠻大漠深處,有一麵神族布下的流空束麵大陣,阻擋了追兵,是以追兵再……再不能跨過。可是……那……莫辰幾人卻不知如何過去了……”
“一派胡言!”鬼王厲聲喝斷,此時他麵容嚴峻,目光冷如冰霜,先前那分笑意早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猛然站了起來,一襲披風頓時無風鼓蕩,啪啦啪啦拍個不絕。他凝目注視骨尊片刻,又道:“神族?若是神族,莫辰幾個區區凡人,又怎能過的了流空束麵大陣?休要再找這些幌子,仙界不過千人之師,卻將你十萬骨軍殺得片甲不留!惟你自己逃了回來,你怎麼不也戰死沙場?我雷魘鬼域何日出了你這種孬種!”又冷冷一笑,自語道:“風陽子,伏水,阮玄,瑤璃,哼!你們倒也有點道行,膽敢與我雷魘鬼域過不去,我倒要看看,我們是誰超度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