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本是比較涼的。
句芒卻覺一陣熱浪襲來,他翻身起來,拿出一把蒲扇。
他慢悠悠的搖著蒲扇,窗外流水潺潺,聽來隻覺得心靜神往,遠離了都市的喧囂浮華,山間的每一縷碧綠的空氣,和每一抹清靈的雨色與陳舊的蟲網,都交織結成了一個空穀幽蘭的夢境。
句芒閑閑的閉著眼,耳邊充斥滿蟲子“嘰嘰喳喳”的歌聲,實在是好聽極了。
他手中的蒲扇不自覺停了下來,但是周圍的微風並沒有停。
句芒愣了愣,緩緩睜開眼睛,卻看見了奇怪的一幕——班姬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正站在床邊看著他,那眼神陰測測的,讓句芒很不舒服。
“班姬,你沒有和其他靈物妖怪們出去玩嗎?”句芒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班姬沒有說話,隻是死死地盯著他。
句芒一皺眉,有些不太正常,“……你怎麼了?”
班姬麵色一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他,口中悶聲叫道:“你竟然沒有吃‘女豔’和‘胭脂扣’!”
句芒嚇了一跳,饒是他想避開班姬的攻擊也已經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之際,門邊突地擲來一物,“啪”的一聲把班姬撞倒了,班姬倒下的瞬間,他的身體急速變回一把扇骨棕紅的班姬扇,“嘩啦”在地上碎成一片。
撞倒他的是一把紅色的傘。
躲過一劫的句芒籲了口氣,抬頭一看,救他的人是蘇明眸。
蘇明眸笑了笑,“我在隔壁聽到一點動靜,你果然出事了。”
句芒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地上散碎的扇骨,他曾經用了多少心力去打磨,班姬就碎得有多徹底。
他想起什麼來,神色逐漸變得古怪,“小蘇……班姬是我的靈物,但是靈物怎麼可能會襲擊主人?”
“或許,是因為你太弱了。”蘇明眸的眼睛裏出現笑意。
句芒冷哼了一句,受傷道:“小蘇你怎麼能這麼說我……什麼太弱了,我那麼多學徒從來沒有敢和我頂一句嘴的,你去問問他們,什麼叫太弱了?”
蘇明眸微笑,正色道:“今夜是靈物妖怪們聚會,班姬卻突然回來殺你,這兩件事會不會有什麼聯係?”
句芒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隨即陷入了沉思。
事情實在是太過蹊蹺了。
蘇明眸上前拾起地上那把正紅色的傘,輕輕拍了拍傘沿,頃刻間一個翩翩紅衣少年出現在兩人眼前,少年低眉順眼,“主人。”
蘇明眸一點頭,說道:“貪歡,去看一看今夜參加了聚會的靈物妖怪都去了哪裏。”
紅衣少年應了一聲:“是。”旋即消失在夜空中。
句芒大驚小怪的叫起來:“喂!小蘇你竟然沒有讓人家和別的靈物出去玩,你還是不是人啊?”
忽然間,正在交談的兩人住了聲,蘇明眸看著對麵客房緊閉的門,覺得有些奇怪,那門下的縫隙裏……好像緩緩流出了什麼不明的液體……
句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那猩紅的液體呆住了。
蘇明眸皺眉沉聲道:“是血,出事了。”
空氣裏的血腥味暗暗蔓延開,在寂靜的夜裏張牙舞爪,對麵那扇流血的門是抄年住的客房,蘇明眸和句芒走過去猛地推開了門,兩人對視了一眼,愣在了原地……
抄年整個人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趴在門邊緊閉的窗子上,身上緊緊地勒著一件華麗的旗袍,旗袍並沒有完成,因為在抄年的腰間還有一處沒有縫上的痕跡……從掀起的衣角看去,在那衣服之內……已然隻剩下一副血肉模糊的軀體。
那間華麗的旗袍就像是皮膚一樣貼在她身體上……觸目驚心。
句芒駭然的閉上了眼,蘇明眸一言不發的看著抄年的屍體,那種剪裁利落的手法……好像殺死抄年的人就是她自己。
在抄年隔壁房間裏,還有一個死人,這個死人就是李白眼。
他渾身赤裸的躺在地上,所有能雕刻的皮膚都被雕刻上了各式各樣的圖案——背部是猙獰的十八羅漢,胸前是一幅“庭前嬰戲”,手臂上均被雕上了“精美”的圖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