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朱孝莊斜坐在椅子裏,耳朵聽著桌邊歌女的小曲,眼睛瞄著窗外街道上的行人,一副懶散悠哉的樣子。
孝莊為姐夫趙桓現上第一條妙計,就是造祥瑞,正君名,樹權威,為趙桓今後的諸般舉措開一個好頭。趙桓大喜,密令裴誼、朱孝莊分頭行動。
今天,孝莊約了人在欣樂樓(即為原來的任店)見麵,人還未到,點了菜,一邊聽曲一邊等人。任店位於皇城東華門東南方,沿著任店街向北走一點就是豐樂樓,位於京城酒樓最密集的地區,即使由於金兵圍城,生意淡了不少,還是顯得熱鬧非常。
“小哥,你的魚可要關撲嗎?”
孝莊順著窗戶望出去,隻見一人穿一身青衣,頭上裹著青色的襆頭,銀攢別頂,人裏顛著幾個銅子,笑著問道。這人就是孝莊要等的人,胡三。胡三是一名不太出名的獸醫,名氣不大倒不是因為手藝不行,而是因為此人太好賭博,有了錢便去關撲,每撲必輸,乃馬行街附近非常著名的糗人。
路上一人提著魚正要趕路,聽到胡三的話,道:“撲就撲,咱怕過誰來?”
胡三抓出五枚銅錢在手,吸一口仙氣,猛地噴在銅錢之上,然後雙手合十,輕輕搖動,霍地鬆手,隻聽“叮當”作響,四枚銅錢全是背麵朝上,一枚銅錢背麵朝上叫做“純”,需所有銅錢全部朝上,叫做“渾純”,就算贏了。胡三眼瞧著勝利在望,又喜又急,指著那枚旋轉不停的銅錢,高聲叫著:“純,純,純……”
一邊叫著,一邊蹲下,身子越來越低,到最後,一張馬臉幾乎貼在了地上,渾然不顧地上的灰塵。
那名提魚的漢子,也是同樣的德行,把魚丟在地上,雙手拍著地,叫著:“字,字,字……”
“嗡嗡”聲戛然而止,那枚銅錢終於落地,這時,一直閉著眼睛似乎在心裏看著銅錢的朱孝莊,孩子一般地笑了,笑得甚是燦爛。
“哇,哇!”胡三長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銅錢,隨即又叫又跳,瞧他的高興勁兒,仿佛老婆一胎生了八個兒子似的。
提魚的漢子“啐”了一口,嘴裏嘟囔著不三不四的話,悻悻地去了。
胡三左手提魚,右手顛錢兒,來到路邊賣糖蜜糕的小攤前,趾高氣揚道:“老丈,撲一把如何?”
老人雙手插在袖子裏,縮著脖子,好像很冷的樣子。他斜眼看看胡三,道:“你這後生恁地不曉事,你也不打聽打聽,在任店街上,哪個敢和我關黑鬥撲?”
胡三咧著大嘴笑著,道:“怎麼,關黑很有名嗎?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就是逢撲必輸,屢敗屢戰,馬行街上鼎鼎大名的胡三胡三爺!嘿嘿,今天咱遇到貴人,轉運嘍!怎麼樣,來一把?”
“怎麼玩?”關黑陡然站起來,象一隻公雞一般精神,哪還有一點萎靡不振的模樣?
胡三被老家夥的氣勢逼得一退,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對方,心裏總是不甘,剛牙一咬,道:“哎,我還就不信邪了。這條魚,加上我手裏的錢,賭你三斤糖蜜糕,怎麼樣?”
“好,讓我來!”關黑一把抓過銅錢,挽起袖子,提提褲腿,嘴裏念念有詞,猛地一摔!
四黑一字,可惜的很,還是敗了。
關黑不服,還要再來。胡三以前總是輸,難得今天運氣好,哪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於是,二人再戰!
三把下來,關黑的一籃子糖蜜糕輸了個精幹。老人氣得不行,拂袖而去。
胡三美,馬臉紅得比赤兔馬還要鮮豔。胡三忘了還要赴什麼約會,兜著圈子地關撲。兩刻鍾下來,胡三弄了一大堆東西。吃的有糖蜜糕、灌藕、鮮魚、羊蹄肉、豬胰胡餅,用的有異巧香袋兒、木犀香數珠、梧桐數珠、藏香;穿戴有花環釵朵、篋兒頭飾、銷金裙、緞背心、銷金帽兒、逍遙巾;給兒子贏了一個促織籠兒,一堆戲劇糖果,象什麼打嬌惜、蝦須、糖宜娘、打秋千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