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五年四月,西平府“獅子園”盛宴,群臣作詩以賀,上命冠軍大將軍作詩一首,遂有此篇:
大炮開兮轟他娘,威加西夏兮逐黨項;
數英雄兮種無傷,聖明在上兮吞四方。
——《靖康詩話》
休息過一日,疲勞盡去,就在“獅子園”內一處草坪上,大排筵宴,與眾將痛飲。
尚書右丞秦檜、同知樞密院事何栗帶著一幹文臣在左,冠軍大將軍、熙鳳路大總管、積石軍團都指揮使吳階率武將在右,都是一身便裝,拉開架勢,敞開了喝。
“臣祝陛下光漢家江山,開千秋偉業!”秦檜率先敬酒。
趙桓心情舒爽,一飲而盡。
“臣就是陛下的刀子,讓咱殺誰咱殺誰,保準紅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一刀斃敵!請陛下滿飲此杯!”吳階精神煥發,大紅的疙瘩比紅刀子還要燦爛,大咧咧地敬酒,一口下去,連讚幾聲好酒,抓起一條烤羊腿,大口嚼起來。
羊腿剛剛進嘴,還沒下肚,那邊曲端戲弄道:“喂,我說吳閻王,不對呀,你說的不對呀!”
“哏嘍”一聲,羊肉卡在嗓子眼,差點活活憋死吳閻王,若是威名赫赫的吳閻王被肉憋死,不知羌人會樂成啥樣呢!
順了一口酒,吳階怒道:“哪裏不對?”
“你跟我說過:咱就是官家的一條狗,官家讓咱咬誰咱就咬誰,絕不他娘的含糊。咬住就不鬆口,就是咬不死他,鬧也鬧死他!哎,王大帥,是不是這個話,當時你也在場的!”曲端據理力爭。
王稟隻顧得低頭喝酒,仿佛根本沒聽到曲端的話,其實人家是不願意攙和進來。
“嘿嘿,”吳階被說中痛處,不但不叫疼,還在傻笑著,毫無征兆地“汪汪”叫了兩聲,不但別人想不到就是曲端也想不到呢!稍一遲疑,吳階閃身撲上去,將曲端壓在身下,張開血盆大口,就要開咬了。
曲端萬料不到吳階還有這麼一手,形勢比人強,隻得低頭認輸:“吳大帥饒命,冠軍大將軍饒命,吳侯饒命啊!”
“汪汪汪汪”,這回吳階叫了四聲,腦袋瓜子在空中繞了三圈,張牙舞臀,極盡囂張之能事,鬧夠了方道:“咱是官家的狗,聽不懂鬼話,老小子拿命來!”
曲端比吳階還有大上兩歲,今年四十一,自然就是老小子了。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曲端的聲音甚是誇張,引得笑聲陣陣。
這樣子喝酒,真是新鮮啊!
趙桓出來圓場:“大將軍就繞過這人吧!”
吳階聽到主上的話,當即放人。
曲端受了一頓氣,顏麵丟了一大半,自要找回來的,否則,威風凜凜的大總管,如何將兵?
於是乎,曲端不依不饒在後麵緊追不舍,吳階大呼小叫撒歡地逃命。足足繞著草坪轉了三圈,嶽飛等人上來解勸,這才罷休呢!
往日,宮廷宴會,儀式繁瑣,君咽不下,臣吃不好,白白糟蹋了那些好東西。此次禦駕親征,開了眼界,曆了生死,越發覺得還是活著好!既然能活著,本身就是上天的恩賜,豈能枉費時日!
嶽飛喝酒爽快,一碗酒從來沒有分兩次喝的時候;劉琦,劉琦似乎情緒不高,又是為了什麼?
正在沉吟間,一名內侍跑進來,向劭成章嘀咕著什麼。劭成章麵露喜色,上前跪倒奏道:“陛下,王希夷將軍回來了。”
“什麼?”趙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問著。
“王希夷將軍回來了呢!”
“快傳,快傳!”趙桓大喜,“騰”地起身,有心想迎上去,又自矜地停下來,眼巴巴地望著。
王希夷,真的是王希夷嗎?
蓬頭垢麵,衣裳襤褸,右胸左肩綁著白布,紅彤彤的白布,胸前的護心鏡完全塌了下去,一瘸一拐地奔過來。許是跑得太快了,受傷的右腿沒站穩,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身後的一名軍兵趕過來攙扶,被倔強的王希夷甩掉手,掙紮著爬起來。如是者三,在場的人似乎都忘了去扶一把,怎麼就沒人幫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