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五年,上有事於西方,令河北西路大總管、雲捷軍團都指揮使韓世忠,守懷化大將軍,統籌河北兩路防務,遂有範陽之戰。
金兵十萬圍範陽,韓世忠苦守三月,雲捷軍團僅存萬人,右廂都指揮使、中軍都虞候陣亡,軍指揮使以上陣亡十幾人,戰鬥之慘烈,近世罕有!
延安郡王之嫡孫與某交同莫逆,有幸一睹官家禦筆手紮:“君臣相知,夫複何言?”
君臣相知,夫複何言!
靖康君臣,率多如此!
君為千古聖君,將為千古名將,嗟乎不與同世!
——《梅軒夜話》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已經是靖康五年的春天,天氣越發地冷了,一如靖康元年金兵圍城的時候。
夫人派人送來了一些東西,孟五郎正一樣又一樣的擺到眼前,嘴巴不停嘮叨著。
“夫人親手縫製的靴子,皮子也還罷了,您看這針腳,嘖嘖,比俺那婆娘強上百倍呢!”孟五郎是韓世忠的遠方親戚,按輩分來說,韓世忠應該叫一聲五舅,不過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樣叫過。
孟五郎跟著他十幾年,一直做親兵,雖說沒什麼大本事,人老實巴交的,知冷知熱,也勤快,挑不出什麼毛病。記得開始的時候,他叫過五舅,孟五郎大病了一場,說什麼也不讓他再叫。看來,這麼叫他真的不自在,尤其是在軍營裏,韓世忠隻好作罷。
韓世忠一邊看信,一邊笑道:“她的針線活還過得去,不過,沒有你說得那麼玄乎吧?”
孟五郎也笑了,如同房間裏正在笑著的蠟燭,接著又說道:“這是臘肉、臘腸、紅棗、栗子、蜜餞,還有官家親賜的點心、茶葉。這個是三位衙內新做的文章,您現在就看嗎?”
“嗯,等一下!”韓世忠看著信,心裏卻在琢磨:官家與宰執連續開了幾天的會議,宰執們連續三天不回家,這大正月的,又會有什麼事呢?
“站住,什麼人,口令!”
屋外站崗的親兵高聲喊道。
很快,傳過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五年!”
親兵回道:“正月!”
聽聲音,正是雲捷軍團中軍都指揮使成閔。這個時候,不睡覺,又來作甚?
孟五郎知道成閔到了,臉如死灰,將東西胡亂地摟在懷裏,生怕被奪去似的。
“成將軍,大帥累了,正準備休息,誰都不見!”小兵越說越心虛,甭說成閔這老手,就是兩旁世人也看得出來。
“立正!”
“挺胸、抬頭,向前看!”
“軍規第十三條是什麼?”
徐徽言也來了,還真熱鬧啊!
“不得弄虛作假!”小兵回道。
徐徽言又問:“京城是不是有人來了!”
“是!不過已經走了!”小兵還在堅持著,孟五郎是大帥最新任的人,當得了大帥半個家,他的話又怎能不聽呢!
“你個新兵蛋子,一邊呆著去!”成閔說著話,推開門就進來了。
看著孟五郎的樣子,成閔張牙舞爪,道:“哈哈,饞死我了!還不老實交出來!”
孟五郎也不言語,護著東西,看架勢,準備拚命了。
徐徽言窮凶極惡,道:“見麵分一半,他奶奶的,誰敢動老子的那一份兒,我跟他拚命!”
韓世忠笑道:“你先出去,我還有話說!”
終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孟五郎萬般無奈,放下東西,嘴裏還嘟囔著去了。
成閔、徐徽言二人,如同惡狼一般,“呼啦拉”撲上來,大吃大嚼起來。
這時,馬鈴聲由遠而近,前一刻聽著還遠,而今已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