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陣(二)(1 / 2)

郭藥師還抱有一絲希望:“監軍怎麼說?”

活女沉著臉回道:“軍令如山,還能怎樣?”

郭藥師以為這是不想幫忙的托辭,其實活女說的是真心話。曾經,他是宗翰的愛將;曾經他和父親大人是宗翰最後的奇兵;唉,一切都過去了,父親大人連同無數的兄弟慘死在宗磐那廝的刀下。出人意料地是,他活了下來,宗磐格外開恩,他的家人也保住了性命,盡管失去了榮耀,甚至還可以過原來的生活,隻要不把所謂的榮譽當作一回事就行了。他不知道宗磐為什麼不殺掉他,那樣他會舒服得多;他一直在尋找一個戰死沙場的機會,也許機會就在眼前了。

郭藥師喟然一歎:“郭某服從軍令!尊使回去,請轉告大王,念在老臣為國效忠多年的份上,給老臣的兒子一條活路吧!”

這時候再好的計策都沒有用處,他隻能沿著別人為他選擇的道路走下去,即使前麵不遠處就是死亡。當初如果能夠當機立斷,聽從胡閎休的勸告,即使做不了顯赫的貴族,還是能夠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還可以做富家翁嘛!現在,唉…

使者一笑:“郭侯說的哪裏話來!大王正在從各地調集兵馬接應郭侯,就等著您得勝的消息了。”

說完,遞給活女一封信:“這是從上京轉來的家書,在下差事都辦妥了,就此別過!”

信使去了,郭藥師不敢耽擱,將常勝軍都帶上,殺出城去。

城門關閉,活女冷笑著發布命令:“奉左副元帥軍令——查看郭藥師家產,不許放走一個活人。”

要做的就是抄郭藥師的家,將涿州城內的軍需物資運回南京,當然動作要快,否則可能會遭到宋軍的攔截。活女隱隱猜到了宗固的用心:大戰在即,象郭藥師這樣的反複無常之輩,吃勁兒的時候,在他們背後捅上一刀子,絕非不可能啊!要想有所作為,先得把這個毒瘤子挖掉。郭藥師是死定了,宋軍不會饒了他,回到南京結果隻能更慘!

郭藥師心神不寧,剛剛離城十裏,就聽到後麵傳來了喊殺聲。回頭一看,煙塵四起,騎兵天降,不好,中了敵人的埋伏。郭藥師本就不想來,是被宗固硬逼著來的,現在回頭,回去也有個交代。於是馬上下令:“後隊轉前隊,給我殺出去。”

這是一廂情願,也要對麵的將軍肯於答應。領隊的將領不是別人,正是從萬裏之外的交趾趕來,接任捧日軍團都指揮使的李顯忠。能出任第一主力捧日軍團的都指揮使,當然是大喜事;來了一看,兵源素質、武器裝備、領軍將領,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更是喜歡的不行了。但是,他馬上就發現,嶽飛的影響無處不在,一幹將領頗不服氣,如果不是嶽飛起了大作用,他不一定能鎮住這些人。隻能慢慢靠時間來衝淡一切,也隻能依靠時間他才能讓整個軍團接受他,讓他們變成自己的兵。大戰開始,第一主力的任務居然是策應,實在是鬱悶。他正帶領中軍,在涿州城北麵轉悠,忽然得到消息:涿州城的守軍出動了,人數還不少,足有一萬人呢!

報信的探馬笑得非常燦爛,他一定是把那些人當成了死人。這就是捧日軍團的兵,充滿了自信、驕傲、榮譽的戰士,不管怎樣,他帶領這樣一枝軍隊鏖戰沙場,已是不愧此生。要收服軍人的心,方法很簡單——勝利。

繞過涿州衝殺過來,麵對回頭來戰的敵軍,李顯忠冷靜地下達命令:“停止前進!火龍箭營,備戰!”

四個火龍箭營,士兵們紛紛下馬,兩人一組,做好準備。

“第一輪齊射,射!”

陽光遮蔽了烈火,卻掩蓋不住喧囂的黑煙;箭矢以閃電般的速度射進敵軍騎兵陣中。戰馬還在向前飛奔,主人已經成為了那枝離弦的箭兒;主人還在努力地靠近敵人,戰馬卻摔倒在地,發出聲聲不甘的嘶鳴;平原上無遮無蓋,處於衝擊陣型的常勝軍,第一次遇上火龍箭,第一次見識了這恐怖的殺人利器。一個營齊射是五千枝箭,四個營就是兩萬枝,相當於兩萬名弓箭手在戰場上殺戮,宋軍騎兵手上的克敵弓一樣的恐怖,而可憐的常勝軍士兵就是一個個移動的靶子。躲閃的空間是有限的,總不能將旁邊的兄弟撞翻,那麼……

“都統,怎麼辦?”士兵們驚惶地詢問,郭藥師一臉的蒼白,他不知道敵軍到底有多少隻發射筒,他們衝到敵軍陣前,需要跨過三百步的距離,一味猛衝還會有多少人活下來?向後退,轉向也不是那麼容易,而且是將自己的後背交給敵人射,死的一定會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