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須有(1 / 3)

魏楚蘭趴在亂草堆中,他是軍團廂指,屬於高級軍官,地位與地方上的知府知州不相上下,在大理寺大牢之內,享受到的唯一待遇就是被單獨關押在一間牢房之內,四麵是黑漆漆的牆壁,隻有一盞永遠都明亮不起來的孤燈陪伴著他。

殺了張國荃為文靈惜報仇,他一點都不後悔;依著他的性子,好漢做事好漢當,就到衙門自首,把事情擔下來就是了。但是,韓彥古說,他痛快了不要緊,隻怕太子殿下會受到牽連,起碼要落一個禦下不嚴的口碑,如果有人推波助瀾,事情也許會演變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為了靈惜,他不吝以身犯險,不惜自毀前程。靈惜是他曾經的夢幻,他可以為她去生為她去死;為了太子,他也願意承受肉體的折磨,不過,大理寺的大刑真難熬啊!

三天之內,他被連續提審,一遍一遍用刑,開始還有氣力罵幾句過過嘴癮,現在都懶得說話,每每會想到死,如果不是還殘存著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他是不肯承受這種屈辱的。

十指鑽心的疼痛,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好地方,他不能仰臥隻能麵朝下趴著,這個姿勢也不舒服,他懶得動了。

迷迷糊糊中,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大官人,小的買了些酒菜,堅持著吃一點吧?”

獄卒曹清對他很好,想盡辦法照應,魏楚蘭掙紮著起來,道:“老曹,來搭把手,這勞什子的腳鐐恁地沉重,拖不動咧!”

曹清扶著魏楚蘭來到桌子前,讓他扶著桌子戰好,取了一個破墊子放到凳子上,攙扶著魏楚蘭坐了。桌子上有雞有鴨,有魚有肉,還有一壇子酒,魏楚蘭端起酒杯,嗅了嗅,驚奇地說道:“好你個老曹,居然買了豐樂樓的‘眉壽酒’?”

曹清陪著笑說道:“大官人想吃什麼交代下來,沒有辦不到的事情。海大官人和太子府的成大官都托了人,上麵命我照顧大官人。遭罪受刑,我們隻能幹看著,說不上話;讓大官人過得舒服些還是做得到的。”

魏楚蘭一口將酒灌下去,抄起燒雞,大嚼起來,還不忘拍拍老曹的肩膀,說幾句客氣話:“不管怎樣,我交你這個朋友。如果我能出去,咱們一輩子喝酒吃肉玩女人,如果我出不去,那就隻能下輩子見了。”

曹清幫著把酒滿上,道:“嗬嗬,將來少不得麻煩大官人。我那小兒子就想進捧日軍官學校,到時候還請大官人幫著通通門路!”

“小事一樁,放心就是!來喝酒!”有酒有肉,魏楚蘭暫時忘卻了身上的疼痛,覺得有滋有味呢!

喝了兩刻鍾,曹清忽然說道:“大官人,小的得給您提個醒:刑部左侍郎萬俟禼有名的鬼見愁,心狠手辣,不打緊的時候,您也說些軟和話,不是少遭點罪?”

魏楚蘭撇嘴道:“這個你不懂,他們要我承認的事情,我是到死都不會說的,哼,大不了一死而已。”

“小的聽說,明天正卿就會回來審案,您還是有點準備才是啊!”

準備什麼?自從進了大牢,魏楚蘭早就準備好了,多活一天是一天,死了咱也不怨天尤人,那是咱的命!咱一個小商人,做到了軍團廂指,媳婦娶了兩房,兒女雙全;指揮上萬人馬衝鋒陷陣,威風也威風過了,殺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早就夠本了。來吧,老子要是皺皺眉頭,就不是好漢。

提審的地點還是老地方,刑具擺得整整齊齊,火盆裏的炭火燒得正旺,烙鐵通紅,這東西放在身上,真他娘的不是人受的。

對麵換了一位狗官,東方英又回來了,今天程敦複沒來,萬俟禼還是那副欠揍的樣子。

東方英獰笑著說:“魏楚蘭想明白了沒有,招是不招?”

魏楚蘭大馬金刀地站著,道:“東方小子,我沒做過的事情,你倒是要我招什麼?退一萬步講,即便我承認禽獸張國荃是我親手幹掉的,你是不是還要問主使是誰?”

“這個自然!”

“我說沒有主使,就是我一個人幹的,頭腦一發熱,沒控製住自己的手,就把事情做了,你信嗎?若是肯信,咱們也別費勁了,我招。你們辦好了差事,進宮領賞;我呢,吹一杯斷頭酒,等著劊子手的鬼頭刀,豈不是幹脆?”

萬俟禼饒有興致地說:“好,很好!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早這樣,不就免了皮肉之苦?你殺張國荃,太子知道不知道?都有誰知道?說!”

魏楚蘭朝著兩名狗官噴出一口濃痰,可惜,力量隻是差了那麼一點,落在他們身前的桌案之上。魏楚蘭狂笑道:“繞來繞去,還是想讓我做賣主求榮的畜生。你們這幫畜生怎知道做人的好處?把好人都變成畜生就是你們畢生的願望吧?那句話是怎麼說來著,頭上三尺有神明,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環早晚報應。老子下輩子先把你們這樣的畜生殺光,還人間一個清平世界。哈哈,東方畜生、萬小禽獸,動手吧!”

兩位朝廷大員被罵得七竅生煙,東方英連聲叫道:“來人,給我用刑!”

萬俟禼道:“慢!今天我給他準備了一件新玩意,還沒有人能熬過來,來呀,給我抬上來。”

一隻大鐵鍋,架到炭火之上,衙役不停地往裏麵加水和一些白花花的東西,另外一個簸箕裏麵裝的是生麻,這又是搞什麼把戲?

萬俟禼邁著四方步晃過來,道:“本官為魏廂指介紹一下,這邊的是生麻,鍋裏的是樹膠。這兩種東西結合到一起,就會產生了不起的效果,嗯,非常了不起啊!”

熬了大概一刻鍾,萬俟禼一揮手,衙役用生麻蘸了樹膠,貼到木柱子上,隻是片刻的光景,奮力向下一撕,隻聽“咯吱”一聲,柱子的表麵全被撕扯下來,露出簇新的表麵。

魏楚蘭暗暗叫苦,冷汗直流。

萬俟禼陰笑著說:“這是本官發明的一種新式刑具,叫披麻拷扒皮問。隻要這麼輕輕一扯,就是一塊人皮,怎麼樣,魏廂指要不要嚐一嚐是什麼滋味?”

魏楚蘭奮力睜著,怎奈身子被四名衙役摁得死死的動彈不得,嘴裏卻可以大罵:“來吧,你老子就在這兒站著。我的兒,為父到了陰朝地府也不會放過你!記著我的話,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