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京(1 / 3)

綠油油的青草蔓延到天邊,白雲低垂,如同就在眼前。大軍在草原上奔馳,戰馬已經全身是汗,似乎也沒走出多遠。

捧日軍團中軍都虞候夷臘葛指著天上的飛艇:“大帥,又有消息傳回來了!”

果然,飛艇上落下來一個皮袋子,親兵上前拾起來,遞到李顯忠麵前。

前方二十裏,有一隻軍隊,人數三千左右,看起來像是從大同府那邊逃回來的敗兵。路上已經遇到了多股敵軍,人數在三千以下的,全部解決掉。超過三千,則繞開不打,天上有飛艇偵查敵情,又有向導帶路,躲總是躲得掉的。

“夷臘葛聽令:命你帶領中軍第一軍第二軍,迂回包抄,半個時辰之後發起攻擊!”在地圖上找出敵軍駐紮的地點,李顯忠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明白!”夷臘葛飛身上馬,率領軍兵衝了出去。

敵軍人數不多,任務交給中軍就能完成,都指揮使董先也隨後出發。李顯忠到達現場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抓了十幾個俘虜,其餘的全部解決了。嚴刑逼供之下,沒有幾個能頂得住的,很快兩個俘虜就全招了。

“我們是三殿下身邊的親兵,殿下已經薨了!”

夷臘葛喝道:“說名字,我知道三殿下是哪根蔥啊?”

“三殿下也就是三皇子,叫完顏青,那邊的穿紅袍的就是!”

夷臘葛饒有興趣地過來,將完顏青的屍身反過來,小子死的很慘,前後中了十幾箭,一箭還射到了臉上,臨死還破了相。

“完顏青啊完顏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你死了活該倒黴怨不得別人。即使要找人報仇,也要睜開眼睛看仔細了,一定要找準仇家啊!左廂都虞候阿沒裏射了你三箭,中軍董都指砍了你兩刀,扒你的衣服是我們大帥下的軍令,要拿著這些東西去你家裏報信,要不我們說你死了,你爹你娘能信嗎?記住沒,他們三個才是元凶,我隻是脅從罷了。嗚嗚,看到我告訴你這麼多絕密事情的份上,千萬不要來找我啊!”

“你對死人還說瞎話,不找你找誰?”

夷臘葛猛地回身,李大帥就在眼前。

“嘿嘿,當然不能對金狗說真話,否則那就是泄露軍情,要砍頭的。末將愚笨,這點子道理還是懂的。來呀,把這家夥的盔甲兵器以及隨身攜帶的物品全部收起來。混蛋,動作快點,大帥就站在這兒瞧著,給我上眼藥啊?”夷臘葛看到李顯忠,仿佛換了一個人,動作快了不知多少倍,手下軍兵稍微慢點,就要挨揍呢!

李顯忠沒功夫跟這個活寶扯淡,道:“今夜要在陰涼河穀宿營,你立即去勘察營地,布置防務!”

夷臘葛一愣神,問道:“不是應該輪到左廂值夜嗎?”

李顯忠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告訴你一個秘密,阿沒裏怕鬼,萬一有哪個腦筋糊塗的野鬼找上他,那可如何是好?本帥還要阿沒裏打仗,隻能委屈能說會道的夷臘葛兄弟了!”

夷臘葛苦著臉道:“哪有這個道理,我打小就怕黑,天黑後從來不敢出門的!”

李顯忠非常不樂意:“你敢違抗軍令?”

夷臘葛嚇得一哆嗦,使勁兒地搖頭,官兒大一級壓死人,想不到忠厚老實的李大帥也會公報私仇,唉,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臨走還不忘叮囑小兵幾句:“把他們捆結實點,千萬不能讓他們跑回去通風報信。然後隨便找一個背風的地方,讓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是!”宋軍不能屠殺俘虜,今天情況特殊,也不能隨便放了他們,隻能采取這個權宜之計。

大軍在陰涼河穀歇馬,連續五天,每天行軍七個時辰,一人雙馬,歇馬不歇人,將士們太累了,今天李顯忠格外開恩,多留出一個時辰給戰士們休息。巡查過大營之後,李顯忠回到帥帳,軍團都虞候張仲熊,上護軍昌王趙柄,再加上從天上下來的禦龍軍都指揮使鄭七郎,正抓著吱吱冒油的羊肉大吃特吃。

“快來嚐嚐,蒙兀室韋密兒紀部上好的小肥羊,昌王殿下親自下廚足足烤了半個時辰,嗯,特香!”張仲熊遞過一條羊腿,顯然給他留了份兒。

李顯忠接過來,吃了兩口,忽然停住不動,眼睛望著大帳內的地圖,癡癡地發呆。

趙柄道:“放心吧,密兒紀部與押剌伊爾的克烈部關係一向不錯,不會走漏消息的。”

李顯忠根本沒搭茬,鄭七郎捅了捅他,道:“想什麼呢?”

“最近心神不靜,我們行程四千裏,奔襲金國上京,太過凶險,一點差錯都不能有啊!”李顯忠自從接到命令之後,如同千斤重擔壓在了他的肩上,沒睡過一個囫圇覺,人眼瞅著瘦了下來。

“行動計劃經過多次推敲,決不會遺漏什麼,大帥過慮了吧!”

李顯忠道:“我隻怕夜長夢多,能早一天殺到上京城就好了!”

他們自大同府北上,從與大宋關係好的蒙兀室韋部落經過,天上有飛艇部隊,地上有藍旗探馬,能想到的辦法全部用上了,比女人生孩子還小心。千裏襲人,也確實馬虎大意不得。

這時帳外親兵道:“啟稟大帥,密兒紀部大頭領求見。”

“快快有請!“四人同時起身,迎了出來。

大頭領曲也怯律跑了一臉的汗,行最莊重的禮節:“我的母親病臥在床多年,沒有人能治好她的病。昨夜,金甲神人托夢於母親,南方來的客人能治好她的病,還能給蒙兀室韋人帶來幸福安康!今天,老人家病情突然加重,求大帥一定救救我的母親啊!”

李顯忠被搞得一愣,他怎麼會治病?趙柄連忙道:“速速通知隨軍醫官為大頭領的母親治病。”

“是!”傳令兵也不含糊,答應著去了。

趙柄還在納悶,隨軍醫官很多,到底哪個能治好老太太的病?似乎那個傳令兵很清楚呢!

趙柄不放心,親自去瞧瞧,帳內又恢複了安靜。如果曲也怯律的話是真的,那就太奇怪了。他們能不能在今天到達密兒紀部營地,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一個臥病在床的老太太是怎麼知道的?難道冥冥之中,有一隻神奇的手在操縱著一切?

鄭七郎喃喃道:“奇怪的不像話啊!”

李顯忠長出一口氣,道:“是!”

三人的心思都是一樣的,就看營中醫官能不能救回老太太的性命了。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帳外忽然傳來爽朗的笑聲,是曲也怯律的笑聲,三人麵麵相覷:難道捧日軍團還有不為人知的神醫?

曲也怯律進賬,深深三拜,道:“神醫,真是神醫啊!”

趙柄簡要地介紹了一下發生的情況:軍營內有一位醫生,治療外傷一等一厲害,還特別擅長治療疑難雜症。剛才的親兵就直接找到了他,此人叫胡不識,是汴梁名醫胡三的本家侄子,據說醫術得到了胡三的真傳。胡不識醫術如何,趙柄不太清楚,但是這家夥的膽子真大:檢查了一下老太太的身體,就敢給人家動刀子,愣是從肚子裏取出拇指大的一塊石頭一樣的東西,而且還現場為病人輸了血。老太太已經蘇醒過來,胡不識說手術非常成功,老太太很快就會痊愈的。

“昆侖神將你們送到了草原,昆侖神給多災多難的蒙兀室韋人指引了一條光明的大路。契丹人欺負我們,女真人不把我們當人看,中國人是蒙兀室韋的朋友,今天,我們不醉不歸!”曲也怯律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嗬嗬,他倒像是昆侖神的使者——具有大神通的神棍呢!

馬頭琴悠揚婉轉,馬奶酒芳香純正,草地上燃起篝火,蒙兀室韋女子載歌載舞,快樂在每一個人中間傳遞,捧日軍團亦不乏歌舞高手,下場與漂亮的女孩子眉來眼去,勾勾搭搭,散場之後隻怕會弄出數不清的風流韻事。

酒是好東西,能給人驚喜啊!

曲也怯律滿臉通紅,滿嘴酒氣,緊緊拉住李顯忠的手,道:“李大帥,我們是不是朋友?”

“當然!”

“朋友之間是不是不能說假話?”

“那是自然!”

曲也怯律忽然壓低了聲音,目光如炬,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們是不是要進攻上京?”

李顯忠根本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這叫人怎麼回答?急中生智,微微一笑,輕輕點頭,就算是回答了。李顯忠還留了一個心眼,事後如果有人問起來,他盡可以否認的,南洋人就有點頭不算搖頭算的習俗,誰知道蒙兀室韋人到底把點頭當作了肯定還是否定?

曲也怯律忽然起身,雙手向下一壓,立即安靜下來,轉身麵對李顯忠,鄭重地問道:“你能發誓永遠不欺負我們蒙兀室韋人嗎?”

趙柄心有所動,起身道:“寡人可以代替李大帥回答大頭領這個問題:大宋平等地對待國內所有的百姓,不管你是什麼民族,住在什麼地方,大宋都是一視同仁。大頭領也許聽說過,河西地區的黨項人、吐蕃人、回紇人、契丹人等等,他們生活的都很好,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們密兒紀部似乎沒有他們富足呢!”

瞧著曲也怯律的表情,鄭七郎連忙說道:“上護軍還有一個身份,大頭領可能不知道,那就是大宋昌王殿下。他是當今天子的親弟弟,依我看啊,他的話比李大帥還管用呢!”

李顯忠連聲稱是,曲也怯律起身再拜,而後不解地問道:“請問大王,在軍中好像李大帥是……”

趙柄笑道:“沒錯,李大帥是我們軍團的最高指揮官,連寡人也要聽從他的命令。我國皇帝陛下,用人唯賢,李大帥國之名將,打仗寡人望塵莫及,當然要聽他的招呼了。”

“大宋大皇帝陛下的胸懷比草原還要寬廣,我們蒙兀室韋密兒紀部願意歸順大宋,請昌王殿下收留!”曲也怯律早就有這個心,今天話趕話事趕事,忽然心血來潮,也不同其他人商量,索性就定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