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感覺有人在拍自己的臉,九千歲才費力的睜開眼睛。葉忘春坐在床邊,艱難的伸出手,問她怎麼躺在地上。
她趕忙起身想去扶他,卻沒有注意到以他二人現在的距離,葉忘春是碰不到她的。離床邊一步的距離,好好的地麵突然消失了,腳下瞬間成了一條深不見底的裂隙。
九千歲一時收不住步子,驚呼著掉了下去。她慌張的衝葉忘春伸出手,而葉忘春卻隻是靜靜站在那裏,一臉悲戚的凝視著。
她大叫一聲,奮力掙紮。眼前一花,再看時葉忘春仍舊安靜的躺在床上,這才驚覺方才隻是做夢而已。
喘息一會定了心神,她低頭細細想著,覺得這夢有些古怪。到麒麟塚不過幾天,已經第二次夢到這個情景,不會是在暗示自己什麼吧?
想到此處,她不由將目光轉向葉忘春。不知不覺淚水就盈滿了眼眶,視線也隨之模糊。待到眼前恢複清明,臉上卻已淚痕交錯。
她默默起身走到那張金色的軟床邊坐下,伸出手指,珍而重之的描摹著葉忘春的眉稍眼角,一遍又一遍,輕柔而繾綣。
一轉眼四個月過去了,葉忘春依然沒有醒來的意思。九千歲終日提心吊膽,將所有能用的辦法都用過了。葉忘春不見起色,她倒瘦了好幾圈。
玉升煙每每安慰她不能心急,剝離護心甲本就是自尋死路,凶險異常,葉忘春死裏逃生已經是萬幸了。至少人還活著,情況也穩定,想來九千歲那些花木功不可沒,他早晚能醒過來。
九千歲也總是點頭附和,暗地裏卻愁容滿麵。她這三千年在五莊觀本就虧損了身體,法力早已沒了七八成。這幾個月雖然勤加修煉,可總是難補虧空。珍貴些的花木,她已不能催發了。說的嚴重點,葉忘春若再不醒,她可能就要先去一步了。
而且她有好幾次,瞧見玉升煙獨自發呆,神情愁苦淒涼。到底是有什麼事呢,難道是忘春醒不了了嗎?可她多次試探玉升煙,都沒得到什麼消息。
如果換到以前,葉忘春提早和她說明白,她斷然不會讓他剝離護心甲的。可如今,玉升煙腹中的孩子已經會動了,還是個調皮鬼,特別喜歡熱鬧。隻要玉升煙一來看自己,他就拳打腳踢,非要跟他說幾句話才肯老實一點。
九千歲沒有見過小孩子,幾乎想象不出他會是什麼樣,但他將來一定很活潑,很可愛。想到這裏,她就沒有後悔讓葉忘春那麼做。
現在她經常拉著葉忘春的手放在玉升煙的肚子上,告訴他玉升煙說孩子的名字讓他們倆取。
葉忘春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反應。而調皮鬼也會老老實實,隻是輕輕的動一動,異常乖巧。
玉升煙見狀溫柔的笑著道:“看他這麼淘,我原以為他是男孩。可他在葉忘春身邊這麼老實,又有點像女孩。”
九千歲聞言好奇的問:“你不知道肚子裏的是男是女嗎?”
玉升煙搖搖頭:“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她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轉頭去鬧葉忘春:“忘春,你說是男孩還是女孩?”
等了一會,葉忘春還是毫無反應。她不由瞪著眼睛,鼓起了兩頰,扯過一縷頭發,粗魯的戳人家鼻孔和耳朵眼,還把他的臉當成院子胡亂掃了一通。
玉升煙無可奈何的安慰了她一通,委婉的提醒她,要讓葉忘春好生靜養,不得驚擾。
她卻一臉不買賬的樣子,說葉忘春是裝昏迷,怕醒過來自己胡攪蠻纏,他懶得應付。再這樣下去,她隻能離家出走,不然葉忘春一定會裝到地老天荒。
玉升煙得知她的想法,哭笑不得。好言好語的求她不要胡思亂想,葉忘春真是元氣虧損太多,須得好好養著。
她想想也應下了,玉升煙這才放心離開,誰知道半夜時她真的離家出走了。玉升煙身子沉重,警覺性大不如前,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發現,一時也急壞了。
回想起她最近的狀態,的確很累很糟糕。尤其是這個月,已經到了不堪重負的地步。難道她真的無法忍受,又或者她對葉忘春的愛已經消耗光了?可才四個月而已啊!
胡亂琢磨了一會,她方才想起這水不同尋常。若是沒有咒語,在水底是無法浮到水麵上的。也就是說九千歲還在水底,隻是走遠了些。
於是她挺著大肚子開始四下尋找,雖然九千歲的香氣很特別,可在水底,任你再香也聞不到。她沒頭蒼蠅似的亂撞一通,走了幾十裏路,還真把人找到了。好在水底細沙柔軟,又沒有障礙,她也未曾受什麼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