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麒麟塚發生的事,遠在萬壽山的幾個一無所知。此時他們正在地精的肚子裏,爭論不休,互不讓步。
葉忘春想讓玉升煙留在地下,因為孩子需要照顧;甘凡也得留下接應,救了小太歲大家立刻走。
這兩個人當然沒一個答應,九千歲沒有帶來,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救的。何況此行不光救人,還要搗毀人參果樹,一個人可做不來。
玉升煙直接放了話:“代恕,就交給地精前輩照顧了。若我夫妻二人戰死,就煩請您老人家把他養大吧!”
甘凡也道:“主人,你可以先把我變成無香的樣子。”
葉忘春想了想,點頭答應。
待一切準備停當,他拉著甘凡轉身就走。玉升煙剛想跟上,不妨四周突然冒出泥牆,將她關了個結結實實。
“葉忘春,你這個混蛋,敢關老娘!放我出去!萬一我家阿聖有個三長兩短,你賠的起嗎?”
殊不知混蛋已經走遠了,黑黢黢的小屋卻意外的亮了。地精拿著盞油燈,幽幽的出現在她身後,不緊不慢的道:“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照樣賠不起。留在這吧,否則怨氣一旦爆發,我隻怕接應不暇。”
玉升煙料定地精不會放她走,一時沒有辦法,隻好抱著孩子等。
而今天的五莊觀,也並沒有甘凡想象中那麼熱鬧,甚至很冷清。觀裏沒有一個天兵,也沒有一個道士。
鎮元子仍然沒有露麵,隻有龍七和丁落,孤零零的站在大門口。按理說,這場仗打了這麼久,人參果馬上要拿回來了,他們贏了。可兩個人臉上並無喜色,就連一向趾高氣昂的丁落,今天都眉頭緊鎖,臉色陰沉。
龍七看了看形單影隻的葉忘春,回身將大門推開了一道縫,低聲道:“進來吧,星君已經到了。”
他側身進了門,二人跟在他身後。觀內的草木皆染上了死氣,青中帶灰,苟延殘喘。
三人一路無言,到了後園。這個地方,是白虎星君特意選的。因為後園這塊地,地精是來不了的。否則萬一人帶出來,被地精救走,這一切就都白玩兒了。
此時白虎星君正負手立於園門,豔陽之下,鎧甲上的華光依然燦爛奪目。如今站在他對麵的已經不是藤妖,而是萬獸之王,禦火麒麟。可他的表情還是那麼淡漠,聲音也沒有一絲波瀾:“人參果呢?”
葉忘春撣了撣單薄的衣裳,冷笑道:“我這裏隻有木皇一族的公主,沒有什麼人參果。”
“麟君,和我爭這一字之差,又有何用?”他肅然的道,“天帝有命,木皇除去人參果樹頑疾。人,我自然會放。”
頑疾,嗬,好一個頑疾!葉忘春微微抬頭,望著高聳的果樹,淡笑著問:“監兵,眷香是木皇一族最後一個人。即使今日可醫好此樹奇疾,再過三千年呢?毒瘤不除,五莊觀早晚會重演今日之禍!”
“麟君的話,我不明白。”
“好,那我就說你能明白的。你必須讓我先見他們一麵,我才讓眷香現身。”
“可以。”他應的很痛快,說完便轉身進了園子。
太陽似乎被關在了園外,連一絲光也透不進來。園中霧氣彌漫,陰森駭人。冷風如遊魂一般任意飄蕩,將不祥的死氣散步到角角落落。蕭索,衰敗,窒息,暗無天日,就是現在的五莊觀。
人參果樹仍然矗立在那裏,高聳入雲,仿佛通到天際。可葉忘春知道,其實它隻能通向地獄。這次再見,它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超脫淡然,仙風道骨。此刻,它更像是病入膏肓的野獸,裸露著臃腫肥碩的身軀,張牙舞爪,垂死掙紮。
而小太歲,蕭琅,彌香都被綁在人參果樹上,看上去並沒有受傷。
白虎站在一旁,轉頭問葉忘春:“麟君,放心了?”
他點點頭,朗聲道:“此乃聖靈清潔之法,要求極為嚴苛。稍有差池,萬劫不複。故而不得見刀兵,不得有殺氣,不得存汙濁……”
“麟君的意思是,這園裏的小誅仙陣,要撤掉了?”白虎說著,目光轉向了人參果樹。
“不錯,而且監兵你專主殺伐,戾氣過重,自然也要回避。”
白虎忽然轉頭,幽幽的問:“我戾氣過重,那麟君你……”
他聽了正色道:“我殺過的人,比你見過的都多,自然也要回避。”
“哦?”白虎垂下眼簾,盯著堅如生鐵的地麵,緩緩的道,“說了這麼多,麟君總該,讓我見公主一麵……”
“可以。”葉忘春應的也很痛快,接著袖子一揮,九千歲已出現在他身邊。
白虎的眼簾倏然抬起,目光如炬,將九千歲從頭到尾的盯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