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見著皮肉血液被燒焦,化成黑乎乎的東西貼在骨頭上,接著骨頭也變成了黑乎乎的東西,一點一點像灰燼似的,碎落在風中。
葉忘春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由笑了,細碎的金光順著嘴角滑落:“你們都知道我的焚元火厲害,卻沒人知道我最厲害的火在心脈。”
不觸則已,觸則必亡!
說話的功夫,鎮元子的半個身子都化為了灰燼,滾滾的黑霧肆無忌憚的冒出來。
“葉忘春,你別得意……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了。你喜歡的人,更活不了!本仙一人,換你們兩條命,也不算是輸……”話未說完,黑霧從他天靈衝出,將他整個頭顱撞成了齏粉!
沒了束縛的怨氣眨眼便擰成了旋風。
“花四!”九千歲一聲召喚,那開出了七彩藤花的蛇涎花藤瞬間暴漲,仿佛盤山巨蟒,一圈一圈將五莊觀圍了個密不透風。巨大的旋風立刻被壓彎了腰,任憑它如何怒吼,猛撞,就是衝不破這藤牢。
九千歲盯著它,露出冷笑。隨即屈指一彈,一滴鮮紅的血珠便被彈進了旋風中。然後她再沒有做什麼,隻是靜靜的立在空中,神情肅穆。
在看不見的旋風中心,那滴血珠並沒有被無情的攪碎。反而如九千歲一樣,靜靜的懸浮著,將黑霧一縷一縷的吸入其中。
葉忘春已經沒有力氣,卻仍然用戮魂槍支撐著站在那裏,一瞬不瞬的凝視著九千歲的背影。看著她的生氣被一點一點抽幹,本來已經失去了感覺的身體突然泛起了難以忍受的疼痛,傳遍四肢百骸。
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再撐一會,再撐一會。不然讓小九一個人上路,他怎麼舍得,怎麼放心的下?
小九,你說,魂飛魄散以後,我們還會不會以後?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上一次死的時候,我告訴自己,這是罪有應得。可這一次,我明明做了善事,為什麼卻還是一樣的結果?
我兩世為人,卻始終不能擺脫宿命。真是,好不甘心啊。
感覺到自己快撐不住了,他笑著取出一粒天機,用盡力氣對著它說:“小九,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要占山為王,修洞為主。就叫,白頭山,偕老洞。我會在那等你,一直等,一直等……”
他緊緊的握著天機,直到再也握不住。
我多想在看你一眼,多想在陪你一會兒,可是老天吝嗇的,連這麼一點時間也不舍得施舍。
對不起,小九,我要先你一步了。你會不會怪我?你會來找我,對不對?你怎麼會不來,你怎麼會舍得不來?
就在他閉目的瞬間,蛇涎花藤也失去了生機,藤花盡數凋零。巨大的藤身縮成一小團,摔落在九千歲身邊。
黑霧無影無蹤,太陽正好照在頭上,亮的晃眼。
花不棄用虛弱的神識九千歲道:“公主,屬下,屬下……”猶豫了一會,他才接著道,“屬下能和公主,同生共死,實在是三生有幸。”
九千歲笑的很壞:“你原本想說喜歡我的,對不對?肯定是怕我家忘春打你才改口,是不是?”
花不棄笑了笑:“公主,法眼如電……”說罷,聲息盡絕。
九千歲本來想笑的,一張嘴卻成了嗚咽。然後她回過頭,身後已不見了葉忘春,隻有一副麒麟的骨架,立在那裏,眼眶裏還殘留著金色,像是眼淚,又像是溫柔的眸光。
她一步一挨,走到葉忘春身邊,伸手想碰碰,最後卻忍住了:“忘春,如今你為森森白骨,我為枯萎花木,倒也不負當初盟誓……”
一語未了,天機花盛開在她腳下。
她艱難的俯下身,眼中隨著搖曳的花枝墮下滾燙的淚水:“忘春,你說什麼,我聽不到,我聽不到……”
而此時,小太歲等人被隔絕在觀外,想盡了辦法也沒能衝進去。待塵埃落定,幾個人風一樣的進了後園。
可怎麼也找不到葉忘春,九千歲的身影。
戮魂槍威風凜凜的立在那裏,遍地都是搖曳的天機,喃喃的低語:“我在白頭山偕老洞等你,等你,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