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淑貞所在的政治部調查科實際就是靖國軍的秘密情報科，她摻和進這件事不奇怪，知道我的底細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為何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跑到野狐嶺來向我通風報信，靖國軍是奉軍的附庸，既然奉天老張要搞我，她應該避嫌才是，犯不著為我這樣一個後娘養的得罪幹爹不是。
“你不要疑神疑鬼，在天津保陳小刀出獄的是我，一年前給你二十根金條，點撥你在姥爺穀伏擊白熊，截下設備的也是我，白熊不是你打死的，你的槍法有多爛你自己心裏清楚，是我安排狙擊手打的。”
我目瞪口呆，如聽天方夜譚。
“我沒有理由騙你，你再怎麼說也是靖國軍的人，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這話說的也在理，我真讓老張搞了，老趙的麵子上也過不去，她的確有理由來此通風報信，何況我們倆的交情本來就不錯。
“我年輕不懂事，惹出了這麼大的亂子，我這心猶如油煎刀紮，萬分難過，還請趙科長指條明路，我一定痛改前非，絕不給大帥添麻煩。”
“你去把設備炸了，來個死無對證，大帥也就能幫你說上話了。”
“這個……”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自己掂量。”她輕蔑地哼了聲，轉身就要走。
“別，我聽你的，炸了炸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隻要翻過這道坎，將來跟著趙科長還怕沒有好日子過嗎。哈哈。”
“你真舍得？”
“錢財乃身外之物，我個人也絕非是貪財好色之人，隻是三百弟兄要吃飯，咱們靖國軍的軍餉你又不是不知道，非但微薄，而且還常常拖欠，嫡係尚且如此，咱們這樣的日子可就更難過了。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少一樣這日子就沒法過，你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伺候三百弟兄的吃喝拉撒睡我容易麼我……”
“別發牢騷了，趕緊上山去把事情解決了。”
我雖不情不願，卻也無可奈何，隻得叫齊全體弟兄上山去，機器設備和原料看來是保不住了，不過成品卻不能便宜了炸彈君，那自然是能拿回多少拿回多少，人多力量大，叫齊全體兄弟扛家夥去。
周軍師、張大川他們在點兵的時候，我陪著趙淑貞在軍營門口溜達。
“一年不見，趙科長更添幾分風采啊。”
“那裏，那裏，胡營長才是風采依稀，更勝當年啊。”
“不敢當，不敢當，兄弟被發配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比趙科長如魚得水。”
“魚在水中遊，怎比鳥在天上飛？混機關處處看人眼色，哪比胡營長在這裏占山為王自由自在啊。”
“哈哈哈哈，趙科長你太謙虛了。”
“哈哈哈哈。胡營長你太客氣了。”
“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趙科長替我解惑，當今天下群雄逐鹿，試問這錦繡河山到底花落誰家呢，總不能就這麼亂下去吧。”
“亂不好嗎，亂你我才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呀，若是太平年景，你現在不過是個偏遠山村裏的莊稼漢，終年到頭在土裏刨食，混得好點的，婆娘孩子熱炕頭，混的不好的，一輩子打光棍，連房婆娘都討不上，稀裏糊塗的來，渾渾噩噩的去，死後兩塊棺材板，一缽土遮臉，三五年成朽骨，白來世上走一遭。我呢，頂多混到中學畢業，就要奉父母之命，聽媒妁之言，嫁給一個猥瑣男，剪斷一切誌向，從此相夫教子，坐吃等死。是戰亂給了我們機會，我們理應珍惜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