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中,他定睛向四周瞧去,突然間全身出了一陣冷汗,隻見在自己足旁,伏著一具骷髏,而手中握著的竟是一截斷折的白骨,那閃閃青光,卻是死人骨頭中獨有的鬼火磷光。這情景實在太過出於意料之外,他吃了一驚,差些將那根白骨拋出,定了定神,跨過那具骷髏,邁步前行。他舉著白骨向前又走一陣,入眼的骷髏越來越多,心中也越來越驚,暗道:「這裏到底是甚麼地方?難道我真的進了地府?」正在胡猜之時,驀聽得江昂、江昂、江昂三聲巨吼傳來,跟著便是卟、卟、卟聲響起,山洞中轟轟晃動,似乎有隻龐然大物從後迅快迫近。李赤瞳嚇得魂飛天外,哪裏還敢回頭去看,大喊一聲,沒命價的向前奔逃。但聽那卟卟聲越來越近,心中暗暗叫苦,忽又想起那夜青龍穀中的情形,不由大罵:「老子今次若能不死,日後定要將這世上的妖魔鬼怪統統殺光!」隻是豪言雖壯,卻不能解眼前的燃眉之急,隻有腳下加勁方為上策。疾奔中,忽見前方不遠處紫光連閃,現出一個洞口,他也來不及細想,忙向那洞口竄去。誰知那洞口竟開在一道石壁之上。李赤瞳奔行甚快,發覺之際,已然來不急收步,足底踏空,登時摔了下去。
李赤瞳一摔下地,隻覺氣為之窒,後背劇痛鑽心,四肢百骸似乎都已寸寸碎裂,好在那石壁離地不是太高,摔得雖重,筋骨卻沒受傷。他剛哼哼了幾下,驀聽得頭頂處又是江昂、江昂、江昂三聲巨吼,一股疾風壓將下來,抬頭一望,隻嚇得魂飛天外,但見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正對準了自己直壓下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李赤瞳忽覺後領被人抓住,一股大力傳來,嗖的一下,竟將他急拉了出去,跟著便聽得「砰」的一聲巨響,那塊巨石也轟然落地,激起沙石無數,良久不散。李赤瞳一交坐倒,驚魂未定,便覺無數砂子小石挾風而至,好似下了一場急雨般,嘩嘩之聲不絕於耳。他急忙彎腰抱頭,過了一陣聽砂石落下之聲已歇,才敢睜開眼來。
煙霧中卻見自己身旁站著一人,定睛看時,不由大喜道:「婆婆!!」又瞥見土吾堅伏在一旁生死不明,忙道:「婆婆,土前輩他……」土婆婆也不回頭,手指放在唇邊,輕噓一下,示意他禁聲。大喜之下,李赤瞳精神一振,連忙將那根白骨拋卻,翻身站起,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掉進了一個寬闊無比的山洞中。轉眼時瞧見不遠處有座石台,台子上像是豎了根短棒,紫光閃閃,又見在那石台之旁,席地坐著三人,其中一位老者雙目緊閉,雙手捧著一麵銅鏡,高舉過頂,另兩人背向自己,瞧不見麵容,看背影像是一男一女。忽聽得一人嘎嘎幹笑道:「想不到這嵩山之下,還有這樣一座寶穴。」李赤瞳隻覺眼前一花,身前又多出一人。
那人身子微彎,衝著李赤瞳兩人怪笑不停,紫光映照之下說不出的邪惡詭異。李赤瞳一見來人,登時掩口驚呼:「夏侯傑!」心中連連叫苦,暗道:「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這家夥怎麼沒死?」隻聽土婆婆冷冷的道:「夏侯傑,你已踏入鬼途,仍不死心麼?」夏侯傑嘿嘿一笑道:「黃泉路途遙遠,沒個伴怎麼成?嘿嘿嘿……」猛又聽得有人怒喝道:「臭蛤蟆,你瞎折騰甚麼,遲早有一日,老子要將你這蛤蟆窩給拆了。」這人聲音如金似鐵,似從地底下鑽出來一般,喝聲遠遠送了出去,引得一陣回音傳來,震耳欲聾。洞中幾人均吃一驚,夏侯傑喝道:「你是誰?到底是人,是鬼?」那人一聲怒吼,聲震四壁,喝道:「混蛋小子,竟敢說我猿赤邪是鬼,那種下作的東西,連老子的屎也不配吃,你竟敢……竟敢……哇哇哇,老子要殺了你,老子要殺了你!!」李赤瞳隻覺那聲音自四麵八方湧來,嚇得連連後退,不想正碰在那對男女身上。但見他二人身子前傾,與那老者撞在了一起,跟著便聽「蓬」的一聲響,三人身子寸寸碎裂,殘片散落一地,那麵銅鏡也當的一聲,掉在地上。赤瞳大驚失色,「呀」的一聲鬼叫,直躥到了那石台之上。
這時那人吼聲甫歇,李赤瞳心中害怕,正要跳下石台,誰知瞥眼之際,突見到那根插在石台上的短棒,心底忽然升起一個念頭,覺得那短棒似乎與己有著莫大關係。他想也沒想,伸手便去拔那短棒。兩下裏方一碰觸,一股血脈相連、難以割舍之感,登時湧上心頭,那短棒一陣輕搖,向上陡升半寸,發出嗡嗡之聲,好像也是十分歡愉。猛聽那石台下有人咦了一聲,顫聲道:「是誰……是誰在拔鎮魂劍?」李赤瞳吃了一驚,忽覺絲絲涼氣正從那短棒內,衝入自己經脈之中,體內蟄伏半晌的先天水精,突又蠢蠢欲動起來。李赤瞳「哎喲」一聲,急忙縮手,哪知那根短棒像是粘在了手上,隨著他這一縮,隻聽嗤的一聲響,那根石台上短棒,被他毫不費力的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