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鬧間,院中又走出一個年近六十的老人,一見幾人吵鬧,上前將那胖子喝住,問道:「你們鬧甚麼?」那個胖子與拆門的兩個家人急忙低頭,恭恭敬敬的道:「張叔!」李赤瞳見來了管事的,便道:「這位老人家來的正好,您給評評理,我隻是想在貴宅借宿一晚,這人便出言不遜,還要動手打人。」那位老人道:「實不相瞞,今晚是我家老太爺頭七回煞之日,確實不方便留客。小兄弟若是怕東西被淋,這樣吧。」說著回身自門房中拿出一把油布大傘,遞了過來,說道:「這把傘小哥先拿去用,回頭走的時候將它留在客棧就成,他們自會送回這裏。」
人家已把話說死,李赤瞳還能怎樣,當下老老實實的接過傘,衝老人道了聲謝,撐開油傘,又向前行,心中卻是納悶,暗自嘀咕:「回魂夜要拆門檻麼?頭一回聽說啊。」轉過一條街,沒走幾步,果然見到路旁有間客棧,大大的匾額上寫著「順風」兩個大字。大雨天客人稀少,店伴格外殷勤,跑前跑後不停招呼。
李赤瞳進了客房,放下手中禮包,又摸出幾枚銅子兒塞給了店伴。那店家接錢在手,眉開眼笑的道:「多謝小哥,我這就去弄些飯菜來。」李赤瞳嗯了一聲,又將油布雨傘遞了過去,隨口道:「這把傘是鎮東那家姓張的借給我的,麻煩您明早幫我送回去。」店家一驚,忙不迭鬆手,似乎那油傘會張嘴咬人。油傘「啪噠」一聲,掉在了地上。李赤瞳也被嚇了一跳,不解道:「你幹嘛?」店家忙拾起油傘,陪笑道:「小兄弟這傘……這傘還是你自己去還吧。我……我去不大方便。」李赤瞳聞言不悅,心想:「這鎮上的人怎麼都古古怪怪的。還把傘有甚麼不方便?」臉色一沉,道:「這是甚麼話?你這店家忒也奇怪,你們東家在哪兒?我要找他評評理,打開門做生意,卻不肯幫客人做事,天底下那有這樣的客棧。」說著就要起身出門。那店伴連忙攔阻,慌聲道:「小哥別見怪……別見怪,不是我不願去,隻是那家姓張的著實古怪得緊。小兄弟你是外鄉人,明日走了也就算了,哥哥我家就在鎮上,若是去他家時惹上些不幹淨的東西,想逃都沒地方啊!!」李赤瞳奇道:「不幹淨的東西??」轉念想起那張家總管說的話:「今晚是我家老爺頭七。」頓時恍然,因笑道:「死一個人有甚麼好怕的,老人們不是常說:『人怕鬼三分,鬼懼人七成。』何況過了今晚回魂夜……」話未講完,那店伴便插嘴急道:「他們家哪裏是辦甚麼頭七,那張一清死了差不多有大半年了。」又壓低嗓子道:「聽說是鬧僵屍,今晚請列子觀的道士去抓呢。」
一聽到「僵屍」二字,李赤瞳雙目放光,立時來了精神,練了兩年的武功、道法,卻從未真正動過手,眼下有了良機,怎肯輕易放過,連忙追問詳情。那店伴顯然也多是道聽途說來的,問來問去,隻知那早已過世的張家老爺,前幾晚被人瞧見在鎮上出沒,昨晚更是回了家。有幾人受了驚嚇,不過幸好沒人受傷。李赤瞳又問了幾句,見再沒甚麼新鮮的,便打發店伴離開。誰知這人甚是健談,話匣子一開,又滔滔不絕的替那列子觀的道士大吹特吹。說那位王道士乃是茅山正宗,來這裏掛單尚不足兩月,大鬼小鬼已抓了十七八個,當真厲害非凡。李赤瞳不勝其煩,好說歹說才將這位爺爺請了出去。那店伴出了門,兀自喃喃自語:「不過話說回來,似乎從那王道長來了後,我們鎮上怪事也多了起來,先是劉二柱家,後來又是……奇怪,奇怪……」